第65章 红裙子(2)_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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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红裙子(2)

  上一章提要:...”一声就哭了出来。一个年轻母亲刚刚取了票,听见女儿的哭声才意识到女儿跑开了,生怕她遇上歹人,赶忙边喊着“囡囡”边跑过来。“别过来!”谢岚山厉声呵斥,秒表仍在哔哔跳动,定时器上的倒计时已经不到十秒钟了。只当大男人欺负小女孩,还有好事群众要往他身边凑,谢岚山再次厉喝:“有炸弹,全部退后!”一句话,一瞬间,候车大厅的男男女女此起彼伏地惊声尖叫,以谢岚山为圆心,一股脑地往四面八方奔散。倒计时一秒不停,谢岚山沉着冷静,迅速判断四周的环境形势,火车站人流密集,这点时......

  上二章提要:...己也很喜欢他。男孩自作聪明地想了一下,便将手伸上了门把手,想把门打开。“畅畅!”母亲的喊叫声制止了他,刘畅吃了一吓,又怯怯把手缩了回去,他饱含歉意地望着门外的谢岚山,满脸都是不理解。谢岚山看见宋祁连出现在了男孩身后,只是愣愣站着,似乎没有替他开门的意思。深秋近冬,天气已经冷透了,谢岚山在风里等了一个小时,冻得够呛。想着进屋喝杯热茶,他便又抬手敲了敲门,冲女人花里胡哨地笑起来:“Trickortreat.”宋祁连还是没有开门。理解不了所谓的“人脑高级部位移植”,肉体,身份还......

  上三章提要:...直跳,忽然起了一个念头,自己以前是开过游艇的。他用最快的速度判断出风向,此时船处于台风右转的危险象限之中,必须尽快避航。谢岚山屏息定神,猛打舵盘,让船首右舷顶着不断加大的风力,全速航行。船首斜着冲入水墙之中,船长室的玻璃经受不住巨浪的冲击,破损了一片,冰冷的海水夹杂着玻璃碎片瞬间都拍在了谢岚山的脸上,像生生挨下了一记重抵千斤的嘴巴子。骨折的拇指疼得厉害,手底下的舵盘在海水冲击下简直攥不住了,谢岚山的脸上全是血口子,嘴里也是海水混杂鲜血的味道,又咸又腥又甜。他咬着......

  上四章提要:...一找我的女儿,但由于我本人罹患重病时日无多,所以很抱歉,只能给您和您的队员七天的时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无论结果如何,我只想在死前再见我的姚媱一面。当然,为了能够让您与您的队员能更专注于寻找我的姚媱,所以在这期间,也就是从您收到这封信的这一刻起,每过一天我都会杀死一个女孩。同时我还以我多年工作的经验自制了几枚炸弹,全都装在了这艘船上,如果等到第七天还没有得到我想要的答案,我就会炸沉整条船,可怜天下父母心,我想这世上没有父母会愿意品尝连亲骨肉的尸首都找不到的滋味。另外也提醒您,千万不要试图派直升机强行进行海上搜救,因为海面与天空同样空旷,一旦发现异常,我就会提前引爆炸弹……希望您能体谅一个老父亲的爱女之心,以及一千多个日夜里这个父亲思念女儿的锥心之痛,所以与这封信内容相同的另外数十封信,我也寄送给了各大媒体,可能就在您读信的同一时间,全中国都已经知道了一个老父亲的小小请求……”陶龙跃将信大力拍在桌面上,这不是一个跟踪狂与偷窥癖,而是一个丧心病狂的疯子!这封信的措辞从头至尾都非常客气,结尾处还用上了此致敬礼,但它的来意极其不善,是逼着市局的警方在全国人民面前公开这......

  上五章提要:...个漂亮的姑娘,笑起来眼波横流,灿烂得好比盛夏繁星中最明亮的那颗,然而此刻,她的脸上流露出掌控者的得意、复仇者的喜悦、爱而不得的怨恨、心愿未遂的不甘……这些复杂的情绪经过了一系列微妙的组合变化,最后定格在了一种最为狰狞与丑陋的状态上。不管怎么说,恶作剧还是得逞了,彭艺璇再次笑起来,这回她笑得更漂亮了,一回头,拍拍邹若棋的脸,很是赞赏地说,“就数你演的最像了。”肖谷老师愣在一边,她真以为这个女孩死了,愣了好一会儿才板下脸,注视着彭艺璇说:“你怎么可以开这种玩笑呢,刚才只差一点,我就......

  上六章提要:......

  上七章提要:......

  上八章提要:......

  上九章提要:......

  上十章提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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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别了朱明武,依据老人提供的信息,谢岚山与沈流飞继续走访了当时救治小嫚的县城医院,毕竟时隔二十年,他们也没把握还能查到线索。没成想,运气不错,当年接触的小护士如今已经是主管护士长,对这个轰动一时的大案记忆犹新。

  对方表示,小嫚被绑架侵害期间,无论身体还是心理都饱受摧残,以至于获救后她的精神完全崩溃,出现了非常严重的心理问题。因为无法从她口中得到更多信息,医院在治愈了她身体所受的伤害之后,就由当地社会福利院与法律援助中心牵头,将她送进了一所修女院。

  一般这类型被拐卖、绑架、侵害的儿童,如果被解救后找不到亲生父母与其他监护人,都会又当地福利院收容安置,谢岚山诧异道:“为什么送去修女院?”

  “那家修女院也带有福利性质,而院长是我认识的人里最善良、最仁慈、最有大爱的一位,”护士长叹息道,“那个小姑娘实在太可怜了,不但自己被侵害,还目睹了跟她一样无助的女孩被一个接一个地虐杀,当极端的罪恶与苦难降临,或许只有精神与信仰能为她提供一方净土了吧。”

  苍南作为脚踏三省的大县城,近些年发展迅猛,“撤县设市”已提上日程。修女院在与临省接壤的另一端,为了趁早与院长碰面,目的地明确之后,谢岚山一个电话向对方阐明来意,及时与沈流飞出发。

  初冬多云天气,风声特别聒噪。他们叫了辆车,一路急驶过去,满眼都是一座城发展中的嘈杂与混乱,钢筋水泥似丛林般摧枯拉朽地疯长,直到抵达了修女院的所在地,才感到片刻宁静舒心。

  修女院是百年前外国传教士修建的,平时不对外开放,一片常青树包围着教堂的青瓦白墙,特别像固守阵地的战士。周边小溪缠绕,这个天气溪中还有鱼儿浮游,青石板路通向修女院大门,门上高悬八个大字:

  人类救主,慈光普照。

  谢岚山仰头静静望着,心说这里倒真是个遗世独立、令人宁神静心的好地方。

  院长带着两位修女正要出门,谢岚山不准备浪费时间,舍了寒暄铺垫,直接向对方表明来意,想要打听小嫚如今人在哪里。

  院长年逾六旬,瘦削挺拔,眼睛很亮,脸上没有这个年纪应有的多余纹路,只有两道法令纹深刻镶嵌,嘴角也被带着微微向下。她瞧着慈眉善目,却也十分威严。她带着他们参观这里的小堂与学校,讲了些小嫚在这里生活学习的情况,说,“小嫚在这里找到了她想要的平静与寄托,她离开修道院的时候,心理疾病已经治愈了。我不认为还有必要再去打扰她现在的生活。”

  沈流飞向院长解释:“最近又发生了与当年极为相似的案子,为了避免再出现像小嫚这样的受害者,只有从她的经历里找出破案的线索。”

  似乎并不热衷于协助警方破案,说话间,院长走向了一个独自坐在小堂外的小女孩。

  女孩估摸十二三岁,苍白清秀,正拿着画板与铅笔,全神贯注地画着画。由于无法用语言与外部世界交流,女孩的性子格外沉稳安静,似乎所有的自娱只是坐在小堂外头,拿着铅笔写写画画——从沈流飞的专业角度来看,算是相当有天赋。

  院长也因此格外偏疼这个孩子,她用手语跟她比划了几下,又很是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回来时,院长轻轻叹气:“这个小姑娘也很可怜,一出生就因为发烧导致耳聋,还被家人遗弃了。”

  时间有限,案情刻不容缓,谢岚山的注意力不在那个小女孩身上,试图继续深入小嫚的话题:“目前我们对凶手一无所知,只有从小嫚那里,我们才能知道凶手是无差别犯罪还是另有动机,这关系着能否尽早破案。”

  “你们说来说去就是为了破案,你们难道没想过旧事重提,会对她造成多大的伤害吗?”院长态度坚决,说那个女孩子如今过得很好,她不知道她现在人在哪里,也不希望再揭开她惨痛的往事。

  “你怎么知道她过得很好?”谢岚山抓住这句话里的漏洞,逼近一步,连珠炮似的问出一串问题,“她一直跟你保持联系是吗?她多久跟你联系一次?她最近有没有来探望过你?两个月,还是三个月内?她现在应该三十二岁了吧,她结没结婚?有没有孩子?”

  这种快速地逼问更是一种诈人的技巧。谢岚山表情严肃,甚至有些犀利,他一眼不眨地紧盯着对方的面部,在他这样的刑侦专家眼中,任何谎话都有迹可循,一些微表情的变化就能泄露这些问题的答案。

  不一会儿,谢岚山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放慢了语调:“她最近就来探望过你,对吧。”

  院长简直被这人缠得没办法,只能说:“她都要结婚了,能不能放过这个可怜的女孩,让她有个完整的家!”

  谢岚山还试图解释:“我真的不想打扰她的生活,可是凶手还在逍遥法外。”

  院长又叹气,沉默良久才道:“那么法律有没有规定,证人可以拒绝作证吗?”

  “《刑讼法》规定,凡是知道案件情况的人,都有作证的义务。”人在上帝的眼皮子底下,谢岚山倒不怕胡说八道挨雷劈,但他很敬重这位把一生都奉献给信仰与人间大爱的女性,终究还是决定实话实话,“当然,即使拒绝履行义务,也不会接受指责或制裁。所以,决定权还是在您手上。”

  “那我已经决定了,我什么都不会说。”道袍轻轻拂动,院长推说自己还有事情,就撇下他们,离开了修女院。

  一位青年修女被关照送他们出门,谢岚山心道小姜没有老姜辣,没准是个突破口,立时换了个目标,又问对方是否见过小嫚。

  “我从来没听院长提过什么小嫚,”也不知是真不知道,还是被交待过不能透露,青年修女摇头道,“我可以再带你们在这里转转,参观一下,可别的我就真不知道了。”

  对方就算是修女,那也是年轻女性。而只要是年轻女性,那就一定在自己施展魅力的攻击范围内,谢岚山自信满满,还想调调情套套话,结果被沈流飞一个眼神制止了。

  目光从那个仍在专心画画的小女孩身上收回来,沈流飞对修女客气地点一点头:“那就劳烦你再带着我们参观一下。”

  青年修女嫣然一笑,领着他们继续参观。谢岚山故意拖沓步子,待修女离了他们几步之远,他把头凑向沈流飞,轻声抱怨:“伤脑筋。”

  线索到这里就算断了,沈流飞微微蹙眉,再次望向哪个聋哑小女孩。

  “什么‘公民作证的义务’,这话跟空话也没差么。”怕被青年修女听见,谢岚山只能压低音量说话,“侦查员办案难免会碰上棘手的人或事,又不能一副手铐抓走了事,遇上狡诈强蛮的,还能威逼利诱诈唬对方,遇上院长这样仁爱高洁的,我可真就没辙了。”

  沈流飞似一个字也没听谢岚山说的,他突然出声喊住走在前方,待对方回头,问道:“你会手语吗?我看你们这里还有聋哑孩子。”

  “我不会,”青年修女面露惭愧一笑,“有会手语的,今天跟着院长一起去教区讲课了。”

  “我是画家,我可以去教那个女孩子画画吗?”表明自己此行只是陪同者的身份,沈流飞用目光指着那个独坐画画的女孩,目光恳切,语气温和,“她很有灵性,就差一点专业指导。”

  谢岚山立马心领神会,见青年修女先一步走开了,赶紧凑在沈流飞耳边,问:“你是想通过这女孩作模拟画像吗?难道你会手语?”

  沈流飞很平静地望着他,口气理所当然:“不会。”

  谢岚山险些喊起来:“那你——”

  沈流飞不以为意地打断他:“画笔就是画家之间最好的交流工具,至于简单的开场白,你现学就好了。”

  谢岚山几乎翻白眼。沈流飞只给了他五分钟,让他甭管用上网还是求助熟人的方式,务必把模拟画像前的那几句惯常的问话给学会了。

  这头谢岚山借口上厕所,快步离开信号不好的修女院,掏出手机就查在线手语教学。那头沈流飞已经来到了小女孩身前。他看见小女孩在画小堂一隅的景色,用目光与手势征得女孩同意之后,就拿起她的铅笔画了起来。

  确实毋庸多言,画龙点睛似的几笔一下就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女孩惊叹于对方的画技,情不自禁咧嘴而笑。

  两人并肩坐在一起画了会儿画,谢岚山回来了,他来到女孩身前,蹲下身来平视对方的眼睛,用手语问出一句:你画得真好,愿意跟我聊聊吗?

  女孩喜欢这两个漂亮极了的大哥哥,笑着点头。

  谢岚山也笑,继续用手语问:有没有见过一个非常漂亮的、像外国人一样的大姐姐?她很少来,但每次来都会跟你们院长走在一起?

  谢岚山料想,这地处偏僻的修女院,不会常有混血大美人来拜访院长,而能够美到让一个老警察二十年过去仍念念不忘,想来也会让这个小姑娘留下深刻印象。

  女孩想了想,果然点头。

  这下就好办了,谢岚山又用手语问道:你画画那么好,那我们一起把那漂亮的大姐姐画出来,好不好?

  女孩点头更频,满眼喜色地去看身旁的沈流飞。

  女孩先画,但到底碍于画功稚嫩,画不出个所以然来。沈流飞很耐心地用笔去指导她,至少画了二十幅相似又不似的肖像画后,让女孩在其中比对、挑选出最接近小嫚的一张。

  赶鸭子上架学的那点手语都派不上用场了,眼下谢岚山完全不懂两位画家在交流什么,闲得只能坐在一边,盯着沈流飞的侧脸看。

  鼻梁挺直,睫毛纤长还向上打着卷儿,沈流飞的侧脸非常迷人,有种接近女相的俊美。

  这是个很冷淡的人,平日里对什么事都好像风轻云淡,只有工作时才是一脸的庄重严肃。脉脉晴光映衬下,显得这张脸、这个人梦幻感十足,谢岚山不由看入了迷,倒也不觉得这时间难打发了。

  沈流飞似乎注意到了一直绵绵投向自己的目光,也转头看了他一眼。

  四目相视间,谢岚山微笑着,又做了一个手语手势。

  他刚刚趁机多学了一句,寄托人世间最浓烈情感的三个字。

  我爱你。

  沈流飞完全没有学过手语,但从谢岚山的眼神里就读出了这句话的意思,回头重新专注于手中纸笔,嘴角却不由自主地轻微一扬。

  不知过去多久,谢岚山单手托腮,感到自己就快被好奇与无聊憋死了的时候,女孩终于拿起画纸,做觑右看之后重重点了点头。

  谢岚山一下起身,急切地问沈流飞:“完成了?”

  沈流飞拿起画纸看了看,迟疑片刻才走向谢岚山,眉头有些蹊跷地微蹙着。

  谢岚山没先看小嫚的模拟画像,只问他:“这儿孩子那么多,为什么你偏偏选择不会说话的一个呢?”

  “她的画很有灵性,说明她有过人的观察力与审美力,对人脸的感知与记忆能力一定远胜同龄人。而且正因为不会说话,能看得出院长对她格外疼爱,小嫚的身份特殊,她来探望院长时,这个小姑娘更有可能与她共处一室。”

  这话颇为在理,谢岚山心服口服,只等着看小嫚的肖像画。然而沈流飞那边却迟迟没有下文,只好他主动一把,自己伸手把那张肖像画接了过来。

  一看就懵了,谢岚山半晌才结结巴巴来了一句:“这不是……不是苏法医吗?”

  画中的女人与苏曼声虽说不是百分百一样,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破案的关键人物终于出现,却大出他们意料,正斟酌着下一步该怎么办,沈流飞的手机响了。

  谢岚山被排除在这个案子之外,丁璃遇上事情只能来找沈流飞。她告诉他,陶龙跃跟苏曼声约会时撞见那个人皮杀手了,被对方一刀捅在了肚子上。

  沈流飞问:“严重么?”

  丁璃说:“死是肯定死不了的。不过,沈老师你还是和谢师哥快回来吧,小陶队在那变态手下救下了一个小姑娘,可能是唯一看见嫌疑人真容的幸存者!”

  被解救的女孩可能看见了嫌疑人的长相,需要沈流飞通过她的口供作出模拟画像,两个人一刻不待,又从苍南赶回了汉海。

  特快列车驶出站台时,太阳开始下沉,天空布满红的云,紫的霞,像个燃烧着的大花圃,但你知道花很快会谢,火很快会熄,若说阳光底下无罪恶,黑暗的来临便更有理由令人心悸。

  苍南一行显然大有收获,小嫚原本只是他们想找的证人,然而连着几具尸体被发现,作为解剖尸体的法医却对相仿的旧案一字不提,甚至一身过硬武艺的陶龙跃竟会在与她约会时被凶手袭击受伤,苏曼声的嫌疑陡然变大了。

  窗外天色愈加浑浊,风景飞速倒退,谢岚山思索着案情,对沈流飞说:“苏曼声的年龄与小嫚正好对得上,从凶手专业的剥皮手法来看,也很有可能就是法医。”

  沈流飞替他补充道:“这个案子一个女人几乎不可能完成,我们假设小嫚是凶手,那么刺伤陶龙跃的那个男人就是她的同谋,而且对她唯命是从。”

  “但有一点我不明白,从25年前第一个女性死者被发现,到四年后嫌疑人畏罪自杀,为什么20年过去凶手才再度开始犯案?”

  “有没有这个可能,”沈流飞想了想,说,“小嫚被解救生还之后,一度曾回归正常生活,然而突然遭遇的某种强刺激使她再度崩溃,并由当年的受害者迅速转变为施害者。”

  “这样的案例倒是不鲜见,”这个解释听来非常合理,谢岚山不禁叹了口气,“可怜的老陶。”

  到底只是两人的推测,还得有切实的证据才行,谢岚山难以想象一旦苏曼声定罪,陶龙跃该多伤心欲绝,沈流飞也似有心事。他们同时陷入了沉默。

  列车隆隆向前,秋末冬初的夜降临得快,天不多久就黑透了。

  一阵不短时间的沉默后,谢岚山突然问:“走之前,你为什么问朱明武那句话?”

  沈流飞淡淡地回答:“老陶队长是我半个准丈人,难道我不该打听清楚他的为人与喜好么?”

  谢岚山笑了笑,不再多言。聪明人遇上聪明人,好就好在彼此的想法一目了然,行为一点就透,相处起来贴心舒服。可惜也有坏处,倘使真想隐藏点什么,也很难瞒结实了,不明不白影影绰绰,反倒容易留下嫌隙与不快。

  谢岚山现在脑子乱作一锅粥,各种奇怪的念头层出不穷,他倒是想无条件地信任沈流飞,但他并不信任他自己。

  那夜陶龙跃被一刀捅进了医院,所幸没有伤到要害,缝完10针,又是一条好汉。

  小陶队长不把这点小伤搁在心上,一睁眼就要出院,他仍为自己深深懊恼,真的差一点就抓住那个变态了!

  陶龙跃的主治医生很不喜欢这么不配合的病人,恶狠狠地说:“就没见过那么不要命的人,还没下手术台呢就要出院!告诉你,这一刀差点伤到你的脾脏,如果把脾摘除了,以后别说当警察,啥体力活都别想干了!”

  “差一点是差多少?”说话的是段黎城,他刚一台手术,顺便过来看看陶龙跃。陶龙跃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又转动眼睛看了看自己的主治医生,这个男人明明看来跟段黎城一个年纪,长得也算端正,可经段黎城一对比,立马鄙陋起来,连同样的白大褂瞧着也远不如对方挺括。

  “是……”主治医生没想到段黎城会这么问,一时结巴,竟没答上来。

  段黎城沉下脸:“对于患者,医务工作者不能有哪怕一毫米的倏忽。”

  主治医生一脸尴尬:“我还不是为他好么,强行出院万一出什么事,肯定又要反过来追究医院的责任。”

  “出事我来担着,不能耽误咱们陶队长抓罪犯。”段黎城笑了笑,又看了一眼病床上巴巴盼着他伸张正义的陶龙跃,调侃道,“何况本来就不是多重的伤,死不了。”

  主治医生悻悻出了病房,人未走远,就听见了他不满的抱怨:“不就是美国回来的么,神气什么?!”

  待病房里只剩两个人,陶龙跃坐直身体,特紧张地问:“那个被救的小姑娘呢,没事吧?”

  “身上多是些软组织挫伤,不严重,”段黎城微皱着眉,“只是她受到了强烈的精神刺激,不肯接受更进一步的检查,刚开始,任何人触碰她的身体她都会发出尖叫,疯狂反抗,现在情绪总算稳定一些了。”

  “她说没说那个伤害她的男人是谁?”陶龙跃又懊恼,女孩已经受到了侵害,十四五岁的年纪,这样的遭遇何其煎熬,自己那天应该跑得再快一些。

  “我认为现在不适合问她这些事情,”段黎城说,“不过,她一直在喃喃自语、反反复复地说着一个词。”

  “说什么?”

  “红裙子。”

  陶队长还想发问,病房外突然传来一阵吵嚷声。原来是一拨记者蜂拥而至,不知从哪里听来了受害者被警察救下的消息,个个情绪沸腾到了极点,声声高呼什么“公民的知情权”。连环奸杀案的噱头太大了,他们都想抢先发布最新消息。

  声势不小,简直要把天都掀翻过去,陶龙跃听得一阵冒火,要带着伤挣扎下床。

  段黎城一抬手,把人拦住,说:“我先去看看。”

  “现在女孩子晚上都不敢出门了!接连三名年轻女性被残忍杀害,警方却连凶手的目的与受害人之间的联系都弄不清楚,现在凶手在警察面前行凶竟然还能逃脱,这是否说明承办民警严重失职?”

  为首的女记者出自国内最犀利敢言的新闻节目《东方视界》,一旦发声必是针针见血,毫不客气。别的记者也帮衬着一起说话,大伙儿都认为只要互相帮打掩护,协力争一争,就能得到更多消息。

  “医闹已经入刑了。”一个男人声音响了起来,高昂霸气,如抽薪于釜底,所有人都静了一静。

  段黎城自病房中走出,朝着聚集闹事的人群走过去。一些围观的护士与病人自发为他让开道路,

  “强行滞留医疗场所,聚众扰乱社会秩序,致使医疗工作无法进行的,”颇懂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段黎城来到那个女记者身前,朝她微一躬身凑近,似笑非笑地说道,“对其中的首要分子,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这话一出,闹事儿的人就更消停了。他们当中有的是新媒体,有的是自媒体,大多连个记者证都没有,所以也是看人下菜碟儿,碰上硬茬子自己就蔫了。方才围着护士与医生争闹还挺理直气壮,这会儿一看来人仪表气度皆很不凡,高昂气焰瞬间湮灭。

  女记者出自国内第一大台明珠台,那是有合法采访权的专业媒体人员,所以丝毫不怵,直接用话顶回去:“我是记者,享有收集信息、深入调查并对之有效传播权利,尤其在民众处于恐慌中,急需知情的情况下。”

  “任何权利和自由都是相对的。”段黎城紧盯对方的眼睛,每一句话都掷地有声,“法制新闻采访中,对于一个还在侦查阶段的案件,记者行使采访权必须以不干扰警方破案为前提,如果因为你的报道泄露了案件关键信息,影响了嫌疑人归案,就算不用判刑,处分怕是少不了。”

  女记者当场变了脸色,不想对方再次风度十足地冲她俯身微笑,调侃地说了一句:“当然,对你这样的美人另有优待。”

  不待女记者脸红,段黎城扬声对所有在场的媒体人员说:“你们可以先去医院会议室等一等,在不透露具体案件细节与受害人个人信息的条件下,我院相关人员会告知大家被救女孩与施救刑警的伤势情况。”

  打一巴掌再给颗枣,来打听消息的媒体人不算一无所获,总算撤了。

  打发走闹哄哄的记者们,段黎城回到陶龙跃的病房。

  病床上的陶龙跃轻吁一口气,摇头说:“现在的媒体越来越让人吃不消,也不知道真是记者还是来浑水摸鱼的。”

  “我倒是觉得这样有求知欲的记者越多越好,”段黎城微微一笑,“不过,也得讲究方式方法。”

  想到谢岚山曾说过他跟段黎城不对付,陶队长本来还挺自己的兄弟,觉得这段医生可能真不是什么好东西,经此一闹,这点负面印象算是彻底消散了。他看了看段黎城,想了想问:“你是不是跟沈流飞挺熟的?”

  段黎城点点头:“我们认识了很多年。”

  陶队长一但佩服谁就立马要交心,很坦白地说:“我不太喜欢这个人,同是留洋回来的,他比你拿劲多了。”

  段黎城微眯了眼睛,似回忆了一番,才说:“那是因为你不了解他的经历。”

  陶龙跃诧异:“一个吃喝不愁的富家子能有什么经历?”

  “他现在的父亲其实是他的老师,因为很欣赏他的绘画天赋,自己膝下又没孩子,就带他一起出国了。”

  “那他的亲生父母呢?

  “在他十四岁的时候,他全家都被杀害了。”沉默片刻,段黎城沉着脸说下去,“他八岁的弟弟都没能幸免,他的母亲失踪之后也被判定了死亡,只有他,因为案发时在外地写生而逃过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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