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斗智(3)_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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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斗智(3)

  上一章提要:......

  上二章提要:......

  上三章提要:...人”炙烤着老人的心。他再喝了一杯。他从没喝过那么好的酒,却一点没觉出它的好来,反倒觉得一种极致的苦与涩充溢口腔与喉管,难以下咽。视频里,被讯问的年轻男子哭得嘶声力竭,眼泪鼻水流作一处,讯问他的警察厉声斥喝“老实交代!”,俨然根本不信他的。惨。声音听着惨,人看着更惨。这个老人备受煎熬。谢岚山拿回手机,关掉视频,说:“那夜下过暴雨,刮过强风,那么黑的天,那么浑的水,一个人能奋不顾身地跳进未知的大江里救人,这是多么慈悲又崇高,如果他知道有个人因为他的沉默失去生命,他一......

  上四章提要:...所缓解,他的呼吸归于平静,但脸色仍然不佳。“你是贝类过敏了。”沈流飞判断出谢岚山的病症,起身为他去取抗过敏的药物。全开放式的空间,卧室与客厅间无门相隔,自由出入。沈流飞出去之后,缓过劲儿来的谢岚山就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从床上起来,绕着卧室看了看。窗台边有一个实木画架,透过上头罩着的一层白布,能看出里头有幅大尺寸的作品。犹抱琵琶半遮面,愈发惹得人心痒,谢岚山一把掀下白布,结果大吃一惊,险些又一口气提不上来。他原本是做足了心理建设的,准备迎接一幅充斥血腥、暴力的黑暗画作,却万万没料到白布之后出现的,竟然是自己的脸。沈流飞从谢岚山身后走进来,抬手扣了扣墙壁,礼貌地提醒对方不该侵入自己的私人领地。谢岚山回头,大言不惭地对人解释:“我没动你的画,是风,它太好奇。”沈流飞看似也没生气,将手中的水杯与过敏药物递给谢岚山:“服了药你会好一点。”谢岚山接过水与药,仰头服下去,坐在床上闭目休息片刻,果然好了不少。他睁开眼,目光又回到那幅自己的肖像画上:“不解释一下?”“职业需要。”跟他们头一回在影院碰面的解释一样,沈流飞平淡......

  上五章提要:......

  上六章提要:...一一段连手都没牵过的异性关系”。谢岚山刚被派去当卧底那会儿,还远远够不上去接触穆昆这样的大毒枭,只能先跟在酒吧里那些卖摇头丸的混熟——遵守“同类相吸”的法则,他得先摆烂,还得让自己烂透了,才能让那些卖药的相信他是他们一路人,才能尽快打进去,完成任务。偏不凑巧,那天谢岚山跟着两个卖药的小弟,各自搂着一个姑娘从酒吧出来的时候,被宋祁连撞个正着。深夜,回家,宋祁连已经在家里等着了——她有他家的钥匙。谢岚山以前拙于表达,一声“喜欢”还没说出口,倒先把家门钥匙交了出去。蹲号子那半年,宋祁连就常来给他房间通通气,扫扫积灰。“你把人打伤关了进去,我还当你只是一时失足,我还等着你……”宋祁连冲上来,从谢岚山的衣兜里强行搜摸出一包花花绿绿的药丸,眼泪唰就下来了。她甩动着这些药丸,对他的自甘堕落痛心疾首,哭着质问他:“这是什么?这是摇头丸吧。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如果你有苦衷,你就告诉我……”谢岚山被派去当卧底前,曾听领导郑重交待过,无论如何不能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卧底身份,连陶军都不能。他被告知,这是一条异常艰难与漫长的路,一旦选择,就再没有机会回头,只能独自摸索前行......

  上七章提要:...也和善,知道谢岚山是小区里的“猫王”,常常会给他些白煮的鸡胸猪肝,让他回去喂猫。谢岚山说:“早点回去吧,要下雨了。”谭伯抬?,朝路牙子上的一根灯杆子指了指,冲谢岚山憨厚?笑,说我发现路灯坏了,给这个点回家的姑娘留个灯,这条路太偏又太黑,怕出事。天上浓云遮挡着月亮,也没有一点星光,如果没有小吃?顶棚留着的这一盏灯,真就可能伸?不见五指了。说话间,一个年轻姑娘急匆匆向他们奔过来,遥遥看见谭伯,步子就缓了缓,好像一下把心都放平了。香锅里热气滚滚,谭伯冲姑娘打声招呼......

  上八章提要:...千钧一发之际,谢岚山反应迅速,百米之外,一枪就将人击毙了。枪法很准,姿势很帅,没想到被好事群众拍了视频传到网上,一石激起千层浪。被“刀下留人”后,那肉贩子的老婆对谢岚山痛哭流涕,直言感激,一转头就对蜂拥而至的媒体改了口,说这种情形在他们家里是常态,只不过吓唬吓唬她,绝不是真的要杀人,又说当时自己的男人明明已经准备把刀放下,莫名其妙的就被警察击毙了。经媒体集体酝酿发酵之后,检察机关开始介入,上头说是停职调查,却先给了谢岚山一个行政记大过处分。谭伯摊完了饼,特意往上头多加了两勺辣椒,卷好饼递给谢岚山,笑笑说:“我看你最近心火旺,估计想吃口辣的。”谭伯是川渝人士,不管卖早点还是做宵夜一概无辣不欢,谢岚山“嗯”了一声,丢下了一张十块钱,也不要找零。谢岚山跟谭伯一通闲聊,在停站的电车即将关门前一秒闪身而上,冲饼铛子后面的老人家挥了挥手。现代化大都市里最后一辆有轨电车,算是城市象征被保留了下来,老旧的轮轨隆隆作响,车行如蛇。谢岚山咬着煎饼,估摸着自己要迟到,也不怎么介意。还没进市局,远远就听门口的保安对他喊:“刚又来了一拨记者,全替你挡回去......

  上九章提要:......

  上十章提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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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斗智(3)

  谢岚山再次登了李睿的门,但这次就他单独办案,不怎么合规矩——但他原本就是个不合规矩的人,尤其是最近。

  李睿办公室里,两个人面对面而坐,谢岚山搬着椅子靠近了李睿,表现得像个过于热忱的求职者。

  谢岚山说:“我是来通知你,作为本案嫌疑人之一,你被限制出境了。”

  “我也希望早日擒拿真凶归案,”限制出境会给公司运营带来麻烦,但李睿不以为恼,坦然应对,“配合警方调查破案,这本就是我们公民的责任。”

  谢岚山头一偏,看了看李睿身后的巨大书柜,里面有约翰·迪克森·卡尔,也有克劳顿·雷森,都是密室之王,不可能犯罪的大师。

  谢岚山摆正自己的视线,面向李睿,轻轻背诵出其中一本卡尔书里的句子:“这些夜妖身上的一点点邪恶都令人毛骨悚然,也许白天还不觉得,因为那时他们也许是温文尔雅的绅士,或是漂亮微笑的女士,但是到了夜里就变成爪子上溅着血的怪物。”

  聪明人听得懂对方的弦外之音,李睿不慌不忙,微笑着说:“这些书都是我让同事们买的,茕立公司里的每个人都是密室大师,毕竟我们就是干这行的。”

  李睿很轻松地就撇清了自己的嫌疑,他猜想对方可能得到了某个新的证据,比如Tracy屋中他的指纹或者足迹,但对此李睿早已想好了托词,他是她的老板,也算半个朋友,登门造访根本不奇怪,公司里每个人都可能上过门,每个人也都可能留下自己的DNA。

  “没错,每个认识Tracy的公司职员都有杀她的嫌疑,”谢岚山对他的解释表示赞同,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忽而眉毛一挑,话锋陡转,“但是,不是每个人都会买两件一模一样的Gucci,我们费了好大劲才查出来,丛颖遇害当天穿的那身醒目的黄色连衣裙你买了两条,在不同的店里。”

  “我小时候经历家庭变故,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我买东西都喜欢买两份,尤其是随时可能绝版的奢侈品。”

  “那另一条裙子呢?”

  “不知道,”李睿耸耸肩膀,“可能掉了,可能被人顺走了,可能我自己看不顺眼就扔了,你不能因为多买了一条裙子就抓我吧,一个案子宣告侦破,是须要决定性证据的。”

  “我有决定性的证据。”谢岚山倾身向前靠了靠,刻意压低了音量说,“你应该一直想知道是谁在后花园留下了足印,又是谁烧了监控室,害你差点失去了最重要的不在场证明?告诉你,我们找个那个人了,不巧的是她正好看见你重新折回犯罪现场,在清理证据。”

  谢岚山说这话时很笃定,尽管凌晨两点之后的监控内容因郞俪那把火遗失了,但像李睿这么精明狡诈的罪犯,一定会借取车之便重新折回犯罪现场。因为从犯罪时间上看,他在晚上11时30分后杀了丛颖一家,紧接着就装作与Tracy假扮的丛颖吵架离开了景江豪园,不可能来得及布设如此精密的一局。而他这样的人不会轻信任何人,一定会亲自确认自己交代Tracy布置的现场万无一失。

  “你这是虚张声势。”没想到李睿端坐不动,从容不迫。高手过招,最忌自乱阵脚,他确实折回过现场,以此确认自己没有留下任何证据。断定这位谢警官准备了录音设备,此次一人前来就想套自己的话,李睿笑笑说,“如果你有这么重要的人证,你早就向上头申请逮捕我了,不是么。”

  “好吧,你太聪明了,我讹不到你。”谢岚山面露懊恼之色,当着李睿的面拿出自己带来的微型录音器,忿忿关上,拍在了面前的大理石办公桌上,“那个女人在丛家后院停留的时间不够长,离开之后你才回来重新布置的现场。”

  李睿笑了,笑得惬意又自得,一切皆如他所料。从警方会第一时间怀疑他是凶手,到排除他的嫌疑另觅真凶,再到Tracy“自杀”嫌疑重回他的身上,与他交手的这些人始终没有证据,只能被他玩弄股掌之间。“黑白未错”是他非常喜欢的一个书名,围棋讲究的是攻彼顾我,杀人之后,这场游戏才真正开始。

  有趣极了。

  “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李总这么聪明,”谢岚山人往后坐,向李睿扔出一份呈阳性的尿检报告,“那个烧监控室的女人还是个瘾|君子,非法持有毒品,至少三年刑期。你猜猜看,如果我与她做个交易,答应消除她的劣迹记录,并且承诺不再追查她非法持有毒品,她的记忆会不会产生一点偏差,会不会碰巧就从后院的窗户看见了你在重新布置犯罪现场?”

  李睿的脸色微微变了,谢岚山的反应大出他的意料,他完全没想到一个警察会说这样的话:“你是警察,你不可能——”

  谢岚山突然倾身上前,一伸手,极其粗暴地压在了李睿的后颈上——李睿试图把头抬起来,但对方的手掌重抵千斤,两个男人角力对抗,他一次次被捏着脖子,强行按压下去。

  “你听不懂我的话吗,只要能确认杀人者会受到他应得的制裁,我不介意用些非常规手段。”谢岚山压着李睿的脖子,以自己的眼睛向他逼近,如志在必得的猎食者,冷冷盯视着猎物慌乱的眼睛。他毫无温度地上扬嘴角。一个好看的男人,一双好看的唇,这点艳色的笑容是洇出来的,像从已经冷透的尸体上洇出的新鲜血迹。

  谢岚山附在李睿耳边说,以恶制恶,以杀渡人,这才是我的人生哲学。

  只是这一眼,李睿清楚地意识到,他们是同类。只有同类,才会在笑着的时候从眼底泄露出这样的情绪,冷酷,嗜血,黑暗弥漫。

  放开李睿,谢岚山微笑着站起身,倒退着离开对方的办公室。

  “所以很快我们会再见的,那个时候……”谢岚山食指并住中指,拇指与这两指垂直,扬手做出了一个非常潇洒的以枪爆头的姿势。然后当着李睿的面,他又以这两指摁压在唇上,朝接替Tracy的秘书小姐,朝Emily,朝公司所有向他投去爱慕视线的女职员抛出飞吻,转身,扬长而去。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李睿从门外进来。这是他的住处,他刚刚在外头打了一个电话。李睿显得过于谨慎,直接了当地对沈流飞说,“能不能把手机关了,我不希望我们的谈话被录音。”

  当着李睿的面,沈流飞摸出手机,关了机。

  李睿朝沈流飞身上打量一眼,仍显踌躇戒备。

  “你要搜身吗?”沈流飞有点不屑地轻笑,摊开双手,作出任对方检查的样子。他用行动向李睿保证,自己没有带额外的录音设备。

  这是一对一的较量。再就这个问题多做纠缠,反倒会让自己的气势落下风,李睿保持礼节地笑笑,抬手往沙发上一请:“坐。”

  见沈流飞落座,他说:“昨天接到你的电话,我到现在都觉得很惊讶。”

  自那天在办公室里与谢岚山惊心动魄递对峙一场,李睿一直等着对方再次上门,没想到先来者却另有其人。所以他特地准备了一番,洗了脸,刮了胡须,穿上最体面金贵的西服,每一发梢都梳得整齐仔细,光可鉴人。

  他精心打理着自己的外表,像披盔戴甲,准备迎接一场战争。

  “我不是为灭门案来的,至少不全是。”沈流飞向李睿递出一本书,他的《黑白未错》,“我才知道她是为了你才来上我的课,丛颖是个很出色的学生,聪明又有灵性。”

  李睿听不得这个男人夸赞自己故去的女友,他还是认为他们的关系非比寻常。他伸手将书接过来,搐动嘴边的微笑,尽量装得无所谓。

  “不打开看看?”沈流飞说。

  “我看过了。”事到如今再没有狡辩的必要,信了对方没有偷偷录音,李睿大方承认,“你的每幅作品我都喜欢,每本书也都想要收藏。”

  “这样我们的谈话会更容易进行。”沈流飞看似满意地点了点头,“我来是为另一件案子,前几天我去走访你父亲的老友,从其中一人那里得到一点线索,所以我有一个推测,当年那起车祸不是意外,也不是你父亲自杀骗保,他是被人谋杀的。”

  李睿眼睛大睁,提及这个旧案,一丝不易为人察觉的痛苦自眼中闪逝,他摇了摇头,苦笑道:“这已经是二十年前的案子了,现在再提还有意义吗?”

  沈流飞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继续说下去:“我还有一个推测,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杀你父亲的人就是丛志明,是他用扳手拧松了刹车油管接头处的螺丝。你父亲在撞车前拼命踩刹车,可这种真空油泵助力刹车,当油漏光时刹车就会失灵,最终他在绝望中与一辆集卡相撞,他的那辆车被挤压得粉碎,你父亲当场死亡,现场惨不忍睹……”

  沈流飞对当年那起车祸调查得非常清楚,每个字都鞭打在李睿的心上,又准又狠。

  “够了!”到处是血、碎肉还有红红白白的脑花,那血淋淋的场景重现眼前,李睿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他有了一种呕吐的欲望。好一会儿,他才缓过一口气,冲沈流飞笑笑,“我那时还小,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当然记得。我想你精研犯罪题材的小说,就是为了实施一起完美的犯罪,为你父亲报仇。”沈流飞抬眼环视四周,与他的办公室一样,李睿家中也全是推理小说或犯罪题材的艺术作品,“至于现在这家颇成功的密室设计公司,可能只是无心插柳吧。”

  李睿微笑,耸肩,一语不发。

  “我猜一下你把凶器扔去鹤美术馆的原因,一来是因为丛颖的抵抗,指甲缝里留下了你的DNA,你担心留下证据,只能在仓促中砍掉了她的双手,伪装成我画中的场景。二来是你认定她跟我有染,想嫁祸给我。不过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指示Tracy去,这样就不会留下你本人的监控录像,”沈流飞沉吟片刻,继续说下去,“是因为监控室起火在你们的意料之外,警察已经上门,她太紧张,不敢再带着凶器与死者的双手出门?”

  “女人的胆子实在太小了,”李睿笑了,“而你不愧是我的偶像。”

  “可能也是这个时候,你想到了要杀Tracy灭口,毕竟只有死者才能保守秘密。”

  “随你怎么说。”李睿保持微笑,依然不认。

  “可惜再完美的计划抵不过人心的变化,”沈流飞平静地说,“你真的爱上了丛颖。”

  说话时沈流飞一直看着李睿,看他那双黑洞洞的眼睛;看他像一条戗毛直立、怒火万丈的狗,一翻柔软肚皮,却是肠穿肚烂,鲜血淋漓;看他像一个十赌九赢的赌徒,却在最后一把输得精光,永世不得翻身。

  正如他与谢岚山最初的侧写,李睿对丛颖,爱恨交加。

  “你的犯罪计划几乎完美,只有唯一一点纰漏,”停顿数秒,沈流飞说,“你杀错人了。”

  “什么意思?”眼里的阴霾一闪而逝,李睿的脸色不太好看,却面露微笑故作轻松,跟沈流飞对峙,既劳神又劳力,他一点也不敢松懈。

  “你杀错人了,丛志明或许该死,可丛颖不该。”沈流飞面无波澜,避而不答,只将自己带来的那本《黑白未错》再次递在了李睿面前,“你先看看这本书吧。”

  “你以前确实是我偶像,但现在不是了。”李睿摊开书,潦草地扫了一眼扉页,就把这本签了字、写了寄语的《黑白未错》扔向了一边。

  “你最好还是仔细看一下。”沈流飞很客气,但语气不容置疑。

  李睿不懂对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将信将疑地又将扉页翻开,他一字一句地读着那些寄语,脸色骤然变得惨白,额头不断沁出豆大的汗珠,连捏着书页的手也急遽抖了起来。

  “你看见了什么?”沈流飞问。

  李睿没有回答,头埋得极低,几乎埋进这本书里去,他不住地发抖,喉咙里叽里咕噜发出一点怪声,听来悲怆不已,却难成完整字句。

  “这……”良久,他才颤抖着开口,“这不是你的字……”

  他在那些送给丛颖的玫瑰花束里,看到不少写着露骨情话的卡片,署名都是沈流飞,这个令他自惭的男人。

  “那些照片呢?我看见她跟那些男人衣衫不整地抱在一起,她就是一个下贱的女人!”李睿突然失控地咆哮起来,“我甚至决定为她放弃为我爸爸报仇,可这个贱货居然背叛我!”

  “这是郞俪的口供复印件,”沈流飞递上一叠文件纸,“这么做不合规矩,但很有必要让你亲自看一眼。”

  那些秽传在这份口供里得到了澄清,刹那间,往昔的甜蜜与遭遇背叛的锥心痛苦,交替着在他眼前闪现,李睿又哭又笑,大喊起来:

  “我没有杀错人!是丛志明杀了我的爸爸!他刚开始做生意的时候,资金周转不灵,向我爸借了很大一笔钱。我爸这人一向热心,对老乡几乎有求必应,可当他自己落难的时候,却没一个人愿意出手帮他!那时我家已经非常困难,要债的三天两头上门,我妈天天数落我爸,倒把自己气病了。可我爸没把丛志明欠钱不还的事情告诉我妈,他说我妈这脾气一定会上丛家大闹,老丛的老婆还在坐月子,生孩子的时候就血崩,这么闹对她身体肯定有影响,还说谁做生意都不容易,他会跟老丛好好谈谈,老丛也一定会体谅他的难处,把钱还了的。我爸临出门前给我看过丛志明的借条,可他出事之后,丛志明却对警察说,我爸是去向他借钱,他没借,我爸就自杀了。”

  李睿满眼血红,痛苦地质问:“我爸怎么可能自杀!他半辈子热心助人,结果死后却被污蔑成自杀骗保的人!”

  《棋经》里说善败者不乱,这个聪明绝顶的家伙兼具棋手的擅谋与杀人者的冷酷,从未失败,也不擅于失败。但先前面对谢岚山,他的自信已经出现了一角缺漏,再由沈流飞说出真相,一直坚信的东西终于彻底崩塌,李睿濒临疯狂与混乱,反复嚷叫一句话:“我不相信!有其父必有其女,他们一家都是该下地狱的恶人!”

  沈流飞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他一贯面色冷淡,眼里流露的不知是鄙弃还是怜悯。

  “别想那么容易就讹我去自首!这些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李睿脸上浮起狞笑,他终于冷静下来,但一种更疯狂的神态接踵而至,“沈老师,那天早上我路过你家楼下,碰巧发现了一个你的秘密,发现了一个对你非常重要的人。”

  沈流飞微微皱眉,那天早上他没产生幻觉,确实有人在暗中注视着自己。

  “你难道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让你关机吗?”李睿从口袋中摸出一只扳手,扳手的开口处还沾着点点油渍。

  沈流飞十指攥起,眉头皱得更紧,一种不祥的感觉由心底漫升起来。

  “进屋前我打了一个电话,就是告诉那位谢警官,我为灭口杀了你。他联系不上你,现在应该正发了疯地开车找你。”李睿忽然格格冷笑起来,“可是怎么办呢?他的车没有刹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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