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八十三章《文豪野犬》一周目
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坂口安吾走进了lupin酒吧。
他刚刚才从这一天的繁重工作中解脱出来。
这个在龙头战争中脱颖而出的新人，于非常短暂的时间内一路升迁，目前已经成为了港口mafia首领面前炙手可热的红人。无论对谁来说，这都是无上荣誉，但与之相对的就是，坂口安吾和职位提升一同增加的工作量，不知道该是喜是悲。
无尽的加班确实能够消磨人的意志，竟然让坂口安吾在迈进lupin的时候，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了令人安心的家中。
——那是不可能的。
坂口安吾，是注定不能拥有“家”的存在，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任何地方能够称为他的家。
但lupin大概是不同的，比起其他地方，这里能让他稍微地安下心来。
酒吧里舒缓的音乐，暖黄色的灯光，有着年代感的装潢，吧台后总是默默站在那里的老板，还有——
在凳子上随意支着自己膝盖的太宰治，正低头看着杯子里冰块的织田作之助，以及那杯在桌子上放好的威士忌。
不自觉地，坂口安吾的脚步快了几分，他看似随口地抱怨道：“劳驾，不确定我要来的话，就不要把酒提前点好吧？”
他的脸上有着一闪而过的笑意，至于其中真心几何，这就不得而知了。
“哎呀安吾，这样说就不对了，点什么酒，要不要把酒放在那个地方，可是后来的人没资格决定的事情！反正没人来喝掉的话，为了避免浪费，织田作也一定会在冰块完全化掉之前把酒喝光光的吧？”太宰治举起杯子，笑着冲坂口安吾敬酒。
“是这样没错。”织田作之助点了点头。
坂口安吾能怎样呢？他只是无可奈何地叹气着，用揉过自己肩膀的右手端起酒杯，和另外两个人碰杯，严肃认真地抱怨道：“太宰君，请不要以为让织田作先生也配合你，要是像这样做的话，我就会觉得‘提前点上酒’这件事是理所当然的了。”
“那安吾觉得酒的味道有不对吗？和新出炉的酒相比有变得差劲吗？”撑着自己屁股下的凳子，太宰治兴致勃勃地探出头，认真地数着坂口安吾杯子里的气泡，“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你听啊安吾，气泡它们在说根本没区别哦。”
“太宰，也能帮我听听这个杯子里的气泡在说什么吗？”闻言，织田作之助把自己的酒杯递到了太宰治面前。
“当然没问题！”太宰治侧耳过去听着，他严肃地说，“嗯嗯……原来如此！这就是你们想要表达的东西……织田作！你杯子里面的气泡在说把酒加热过后，会更加好喝哦。”
“有的时候我真的很想知道你们两位是怎么能够无障碍聊天的……”坂口安吾大概是翻了个白眼，他不自觉地用手指摩挲着杯子，一时间没有继续说话。
下一个开口的还是太宰治。
“对了！有件事我考虑了一下，觉得应该告诉你们才对。”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那个，就是……我有女朋友了哦！”
“噗……”坂口安吾正在喝酒，闻言，那些酒从他的鼻腔里喷了出来，呛得他的眼角渗出了生理性泪水。他闭着眼睛，手指在半空中抓握，企图扯出纸来把自己脸上的酒液擦干净，太宰治贴心地送上了抽纸，坂口安吾一边擦拭一边咳嗽，像是要把自己的肺一块咳出来。
“咳咳……咳咳咳咳……”
好不容易让咳嗽停下，坂口安吾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眼神，虽然明明是听清了的，但他还是下意识反问：“太宰君刚刚说什么？”
“哎？安吾，是听力减弱了吗，可以去看看医生哦。”太宰治很好说话地又给他重复了一遍，“我说，我有女朋友啦！”
“咳咳咳咳咳……”坂口安吾用纸巾捂住嘴唇，又是一连串剧烈的咳嗽，最后他有气无力地抬起头，问道，“这真的有够让人吃惊的……话说，织田作先生为什么完全没感到惊讶？是因为之前就知道这事了吗？”
“不。”织田作之助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杯里的浮冰，慢慢地否定了坂口安吾的话，“安吾，我也很震惊，太宰这之前什么都没有给我说过。”
“啊啊。”坂口安吾打量着织田作之助的表情，不得不苦笑着承认了这件事，“的确是这样没错，看出来你的惊讶了，因为织田作先生完全失去了表情。”
太宰治把手上的杯子放下，杯底和桌面碰出一声轻响，他的不满溢于言表：“怎么回事啊！安吾，织田作——难道我有女朋友这件事就这么不可思议吗？”
“要这么说，倒也确实。”把自己的脸擦干净，开始收拾同样被搞得有些脏了的衣服的坂口安吾回答道，“虽然我目前还没有找到理由，但是感觉太宰君的话，像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有女朋友的类型……”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点头：“可能是因为太宰年龄还不算大。”
闻言，坂口安吾苦笑了一下，他没有反驳织田作之助的言论，只是继续说道：“我刚刚甚至严肃思考了两秒钟今天是否是愚人节，所以才会被开这样的玩笑，遗憾的是，不是那样……所以太宰君，刚刚的事情是你的玩笑吗？”
“那样说好过分，我很认真的，不是开玩笑哦。”太宰治随意地掏了掏衣袋，从里面拿出一袋明显是手作的奶糖出来，像献宝一样地在另外两个人面前晃着，语气里也带着炫耀，“我很认真的，看，安吾，这就是我给女朋友带的东西！足足跑了一个下午才买到，你不知道，好辛苦的。”
看了眼奶糖包装袋上的地址，想起之前从对方那里得到的同一口味同一商家的糖果，太宰治随意地想：在一些小细节上面，盒子小姐还是很可爱的嘛。
说什么不念旧，没有喜欢的东西，其实对于自己吃过觉得好吃的东西，也会继续购买吧？
“虽然不可置信，但我还是决定相信太宰君了。”收拾好自己的坂口安吾坐回凳子上，继续端起酒杯喝酒，“所以，呃，我尽力真心实意地这么说，祝福你，太宰君。”
太宰治毫不客气地照单全收，他伸手戳了戳织田作之助的手肘：“织田作，你也说点什么嘛。”
“恭喜你，太宰。”相比坂口安吾，织田作之助的祝福实在显得言简意赅，不过，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最真心的祝福了。
“好说好说，等之后哪回喝酒的时候，我带她来给你们见一下。”太宰治摆摆手，转头招呼老板道，“老板，今天店里的酒我都包啦——”
坂口安吾握着酒杯，面无表情地吐槽：“lupin也没那么多酒可以让你买单吧，太宰君。”
“没办法，毕竟我没有独立经济权诶，现在都是吃女朋友的喝女朋友的住女朋友的用女朋友的，总不能花太多了吧！”
“虽然真的很想继续吐槽你，但是理智告诉我再这样下去就停不住了，所以到此为止好了。”就像头疼一样，坂口安吾用没拿杯子的手捂住自己额头。
“好啦安吾。”太宰治拎起杯子，向他们示意着，“来碰杯吧，喝完这杯，我就要去接她下班了。”
……
另一边的季燕池还在首领办公室里加班。
时值夏日，横滨总是一片濡湿。梅雨季来的时候会连绵不断地下雨，从开始起就一直没停，仔细算下来的话，季燕池已经有一周没见过灿烂的阳光了。从八岁那一年开始，她就在横滨生活，所以才知道要是这里的雨水落得再严重些，赤脚走在地面上时都能觉得脚下是潮湿的，横滨就是这样的地方。
森鸥外的首领办公室是有类似落地窗之类的设计的，只要按下遥控器，就能操纵幕布升上去，然后欣赏窗外的城市。
季燕池一边写批注，一边往窗外看。
往上看的话，是铁灰色的天穹，看起来阴沉沉的，好像天空随时会塌陷下一个角落，是会压迫得人心里很沉重，总有一种无法呼吸的错觉。如果往下看，只能看见如同蚁巢般渺小的房屋和建筑，至于地上的小小水洼，一层灰色水光的水泥地板——这些都没办法看清。
夏季的白天实在太长了，所以就算已经七点多钟，天也没有彻底暗淡下去。季燕池难得在港口mafia内加班到这个点，她没留在自己的办公室，反而通过直达电梯，敲响了森鸥外的大门。
当被森鸥外问及原因，季燕池坦然给出答复：“太宰没来接我，下班之后会有很多人围在走廊口。”
就算她给出了相当明确的答复，依然会有不死心的人，尝试在额外的下班时间对她进行纠缠……季燕池有些微妙的苦恼，明明没有宣布恋情之前不会有这样的事，为什么宣布之后反而遇见了许多？
她不明白，那是因为人们往往会想“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如果像太宰治那样的人都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总之，如果太宰治来接她下班，这样的情况会得到缓解。因为敢于正面面对太宰治的猛士，在港口mafia内基本上是不存在的——唯几存在的那几个人又对追问季燕池的感情没什么兴趣，保持了充分的尊重。
但今天太宰治中午吃过饭之后就翘班出去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只是有些郑重和神秘地和她说，让她等着惊喜，晚上可能会晚点过来。
季燕池继续整理着给不同合作方的回复。
森鸥外侧耳听着外边的雨声，他惯例地用手指交并，支着自己的下巴。爱丽丝难得没有黏在季燕池的身边，而是躺在森鸥外的膝盖上睡得香甜。
收回视线，他轻轻摸了一把爱丽丝的头发，得到女孩不满的嘟哝：“林太郎……讨厌……唔……”
抬起手指，森鸥外有意地放轻声音：“季君，还不准备走吗？”
“嗯，在等太宰给我打电话。”季燕池回他，声音也放得很轻，“森首领呢，今天不回家吗？”
“哈哈，不回啦。”森鸥外打着哈哈，他看着桌面上的公文，有些头疼的模样，“最近那附近出现了一些可疑的人，下属们不放心我的安全，所以暂时得在办事大楼住一段时间。”
“是吗。”季燕池回忆了一下，点了点头，“我有听说，太宰今天上午就在处理这件事吧。”
“是啊，真是辛苦太宰君了，按照这样的速度下去，想必太宰君可以在十八岁之前成为干部吧？不得了啊，是除了季君之外最快成为干部的人呢……”森鸥外像随口一提，很快转为了别的话题，“当然，要说我最得意的下属，果然还是季君无疑。”
“这句话森首领对很多人都说过吧？”感受到手机的振动，季燕池摁下接通键，转头对森鸥外说了一句“稍等”。
森鸥外也不介意这貌似有些失礼的行为，就坐在那里笑眯眯地看着季燕池打电话。
“喂。太宰吗？是，我在森首领办公室，你到楼下了？那我马上下来找你。”
挂断电话后的季燕池看了森鸥外一眼，然后低头整理起自己桌上的公文，把桌子和椅子放回原来的位置，公文归还给森鸥外，她站在首领的桌前，说：“森首领，那我就先走了。”
停了停。
“在办事大楼居住的话，也要照顾好自己。”
“那种事，就请尽管放心吧，季君，在外面做黑医生的几年可不是白做的。”森鸥外含笑道，又状似无意多问了一句，“话说。既然是下属，季君会对我效忠吗？”
“对森首领来说，忠诚的定义是什么？”季燕池反问，“我会好好完成森首领交付给我的任务，这样做不就好了。”
“这样啊。”森鸥外若有所思，他挥了挥手，“那么，季君快下去吧，太宰君在等你哦。”
“森首领，再见。”季燕池向他告别。
等走到门口，身后又传来了一句轻描淡写的问话：“啊对了，季君，决定好了哦？不会后悔吗？”
季燕池头也不回地答复：“对自己做出的决定，我从来不会后悔。”
她推开门出去了。
目睹季燕池出去之后，又过了一小会，森鸥外站起来，走到玻璃面前，低下头看着下面的景物。
还是很难看清，不过勉强能辨认得出办事大楼面前的黑色伞面，一定是等在那里的太宰君吧。
少年少女的爱……吗。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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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在龙头战争中脱颖而出的新人，于非常短暂的时间内一路升迁，目前已经成为了港口mafia首领面前炙手可热的红人。无论对谁来说，这都是无上荣誉，但与之相对的就是，坂口安吾和职位提升一同增加的工作量，不知道该是喜是悲。
无尽的加班确实能够消磨人的意志，竟然让坂口安吾在迈进lupin的时候，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了令人安心的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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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lupin大概是不同的，比起其他地方，这里能让他稍微地安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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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自觉地，坂口安吾的脚步快了几分，他看似随口地抱怨道：“劳驾，不确定我要来的话，就不要把酒提前点好吧？”
他的脸上有着一闪而过的笑意，至于其中真心几何，这就不得而知了。
“哎呀安吾，这样说就不对了，点什么酒，要不要把酒放在那个地方，可是后来的人没资格决定的事情！反正没人来喝掉的话，为了避免浪费，织田作也一定会在冰块完全化掉之前把酒喝光光的吧？”太宰治举起杯子，笑着冲坂口安吾敬酒。
“是这样没错。”织田作之助点了点头。
坂口安吾能怎样呢？他只是无可奈何地叹气着，用揉过自己肩膀的右手端起酒杯，和另外两个人碰杯，严肃认真地抱怨道：“太宰君，请不要以为让织田作先生也配合你，要是像这样做的话，我就会觉得‘提前点上酒’这件事是理所当然的了。”
“那安吾觉得酒的味道有不对吗？和新出炉的酒相比有变得差劲吗？”撑着自己屁股下的凳子，太宰治兴致勃勃地探出头，认真地数着坂口安吾杯子里的气泡，“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你听啊安吾，气泡它们在说根本没区别哦。”
“太宰，也能帮我听听这个杯子里的气泡在说什么吗？”闻言，织田作之助把自己的酒杯递到了太宰治面前。
“当然没问题！”太宰治侧耳过去听着，他严肃地说，“嗯嗯……原来如此！这就是你们想要表达的东西……织田作！你杯子里面的气泡在说把酒加热过后，会更加好喝哦。”
“有的时候我真的很想知道你们两位是怎么能够无障碍聊天的……”坂口安吾大概是翻了个白眼，他不自觉地用手指摩挲着杯子，一时间没有继续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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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有件事我考虑了一下，觉得应该告诉你们才对。”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那个，就是……我有女朋友了哦！”
“噗……”坂口安吾正在喝酒，闻言，那些酒从他的鼻腔里喷了出来，呛得他的眼角渗出了生理性泪水。他闭着眼睛，手指在半空中抓握，企图扯出纸来把自己脸上的酒液擦干净，太宰治贴心地送上了抽纸，坂口安吾一边擦拭一边咳嗽，像是要把自己的肺一块咳出来。
“咳咳……咳咳咳咳……”
好不容易让咳嗽停下，坂口安吾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眼神，虽然明明是听清了的，但他还是下意识反问：“太宰君刚刚说什么？”
“哎？安吾，是听力减弱了吗，可以去看看医生哦。”太宰治很好说话地又给他重复了一遍，“我说，我有女朋友啦！”
“咳咳咳咳咳……”坂口安吾用纸巾捂住嘴唇，又是一连串剧烈的咳嗽，最后他有气无力地抬起头，问道，“这真的有够让人吃惊的……话说，织田作先生为什么完全没感到惊讶？是因为之前就知道这事了吗？”
“不。”织田作之助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杯里的浮冰，慢慢地否定了坂口安吾的话，“安吾，我也很震惊，太宰这之前什么都没有给我说过。”
“啊啊。”坂口安吾打量着织田作之助的表情，不得不苦笑着承认了这件事，“的确是这样没错，看出来你的惊讶了，因为织田作先生完全失去了表情。”
太宰治把手上的杯子放下，杯底和桌面碰出一声轻响，他的不满溢于言表：“怎么回事啊！安吾，织田作——难道我有女朋友这件事就这么不可思议吗？”
“要这么说，倒也确实。”把自己的脸擦干净，开始收拾同样被搞得有些脏了的衣服的坂口安吾回答道，“虽然我目前还没有找到理由，但是感觉太宰君的话，像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有女朋友的类型……”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点头：“可能是因为太宰年龄还不算大。”
闻言，坂口安吾苦笑了一下，他没有反驳织田作之助的言论，只是继续说道：“我刚刚甚至严肃思考了两秒钟今天是否是愚人节，所以才会被开这样的玩笑，遗憾的是，不是那样……所以太宰君，刚刚的事情是你的玩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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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什么不念旧，没有喜欢的东西，其实对于自己吃过觉得好吃的东西，也会继续购买吧？
“虽然不可置信，但我还是决定相信太宰君了。”收拾好自己的坂口安吾坐回凳子上，继续端起酒杯喝酒，“所以，呃，我尽力真心实意地这么说，祝福你，太宰君。”
太宰治毫不客气地照单全收，他伸手戳了戳织田作之助的手肘：“织田作，你也说点什么嘛。”
“恭喜你，太宰。”相比坂口安吾，织田作之助的祝福实在显得言简意赅，不过，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最真心的祝福了。
“好说好说，等之后哪回喝酒的时候，我带她来给你们见一下。”太宰治摆摆手，转头招呼老板道，“老板，今天店里的酒我都包啦——”
坂口安吾握着酒杯，面无表情地吐槽：“lupin也没那么多酒可以让你买单吧，太宰君。”
“没办法，毕竟我没有独立经济权诶，现在都是吃女朋友的喝女朋友的住女朋友的用女朋友的，总不能花太多了吧！”
“虽然真的很想继续吐槽你，但是理智告诉我再这样下去就停不住了，所以到此为止好了。”就像头疼一样，坂口安吾用没拿杯子的手捂住自己额头。
“好啦安吾。”太宰治拎起杯子，向他们示意着，“来碰杯吧，喝完这杯，我就要去接她下班了。”
……
另一边的季燕池还在首领办公室里加班。
时值夏日，横滨总是一片濡湿。梅雨季来的时候会连绵不断地下雨，从开始起就一直没停，仔细算下来的话，季燕池已经有一周没见过灿烂的阳光了。从八岁那一年开始，她就在横滨生活，所以才知道要是这里的雨水落得再严重些，赤脚走在地面上时都能觉得脚下是潮湿的，横滨就是这样的地方。
森鸥外的首领办公室是有类似落地窗之类的设计的，只要按下遥控器，就能操纵幕布升上去，然后欣赏窗外的城市。
季燕池一边写批注，一边往窗外看。
往上看的话，是铁灰色的天穹，看起来阴沉沉的，好像天空随时会塌陷下一个角落，是会压迫得人心里很沉重，总有一种无法呼吸的错觉。如果往下看，只能看见如同蚁巢般渺小的房屋和建筑，至于地上的小小水洼，一层灰色水光的水泥地板——这些都没办法看清。
夏季的白天实在太长了，所以就算已经七点多钟，天也没有彻底暗淡下去。季燕池难得在港口mafia内加班到这个点，她没留在自己的办公室，反而通过直达电梯，敲响了森鸥外的大门。
当被森鸥外问及原因，季燕池坦然给出答复：“太宰没来接我，下班之后会有很多人围在走廊口。”
就算她给出了相当明确的答复，依然会有不死心的人，尝试在额外的下班时间对她进行纠缠……季燕池有些微妙的苦恼，明明没有宣布恋情之前不会有这样的事，为什么宣布之后反而遇见了许多？
她不明白，那是因为人们往往会想“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如果像太宰治那样的人都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总之，如果太宰治来接她下班，这样的情况会得到缓解。因为敢于正面面对太宰治的猛士，在港口mafia内基本上是不存在的——唯几存在的那几个人又对追问季燕池的感情没什么兴趣，保持了充分的尊重。
但今天太宰治中午吃过饭之后就翘班出去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只是有些郑重和神秘地和她说，让她等着惊喜，晚上可能会晚点过来。
季燕池继续整理着给不同合作方的回复。
森鸥外侧耳听着外边的雨声，他惯例地用手指交并，支着自己的下巴。爱丽丝难得没有黏在季燕池的身边，而是躺在森鸥外的膝盖上睡得香甜。
收回视线，他轻轻摸了一把爱丽丝的头发，得到女孩不满的嘟哝：“林太郎……讨厌……唔……”
抬起手指，森鸥外有意地放轻声音：“季君，还不准备走吗？”
“嗯，在等太宰给我打电话。”季燕池回他，声音也放得很轻，“森首领呢，今天不回家吗？”
“哈哈，不回啦。”森鸥外打着哈哈，他看着桌面上的公文，有些头疼的模样，“最近那附近出现了一些可疑的人，下属们不放心我的安全，所以暂时得在办事大楼住一段时间。”
“是吗。”季燕池回忆了一下，点了点头，“我有听说，太宰今天上午就在处理这件事吧。”
“是啊，真是辛苦太宰君了，按照这样的速度下去，想必太宰君可以在十八岁之前成为干部吧？不得了啊，是除了季君之外最快成为干部的人呢……”森鸥外像随口一提，很快转为了别的话题，“当然，要说我最得意的下属，果然还是季君无疑。”
“这句话森首领对很多人都说过吧？”感受到手机的振动，季燕池摁下接通键，转头对森鸥外说了一句“稍等”。
森鸥外也不介意这貌似有些失礼的行为，就坐在那里笑眯眯地看着季燕池打电话。
“喂。太宰吗？是，我在森首领办公室，你到楼下了？那我马上下来找你。”
挂断电话后的季燕池看了森鸥外一眼，然后低头整理起自己桌上的公文，把桌子和椅子放回原来的位置，公文归还给森鸥外，她站在首领的桌前，说：“森首领，那我就先走了。”
停了停。
“在办事大楼居住的话，也要照顾好自己。”
“那种事，就请尽管放心吧，季君，在外面做黑医生的几年可不是白做的。”森鸥外含笑道，又状似无意多问了一句，“话说。既然是下属，季君会对我效忠吗？”
“对森首领来说，忠诚的定义是什么？”季燕池反问，“我会好好完成森首领交付给我的任务，这样做不就好了。”
“这样啊。”森鸥外若有所思，他挥了挥手，“那么，季君快下去吧，太宰君在等你哦。”
“森首领，再见。”季燕池向他告别。
等走到门口，身后又传来了一句轻描淡写的问话：“啊对了，季君，决定好了哦？不会后悔吗？”
季燕池头也不回地答复：“对自己做出的决定，我从来不会后悔。”
她推开门出去了。
目睹季燕池出去之后，又过了一小会，森鸥外站起来，走到玻璃面前，低下头看着下面的景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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