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块小金砖(上)

　　那晚，柳云瑶一回屋，就被久久未歇的柳德逮住。柳德恨铁不成钢，罚柳云瑶禁足一个月。柳云瑶哪里愿天天待在屋里刺绣，伤刚好，就溜了出去。这才过了几天，京城又多了些闲言碎嘴。有人说:“这次秦家军凯旋归来，可美了，秦家又是封侯加爵，又是赐田赏银，就差没赐个媳妇！”有人说:“这次秦征立了大功，秦家下任家主就是他了。”有人说:“秦家这次脸丢大了，秦征那未过门的媳妇暗地纳了好几个夫，生了三个儿子，其中一个还是外面的浪子。本来这事秦家忍忍就掩盖过了，谁知那浪子不肯养那孩子，还要讹那女子的钱财，那女子不乐意给呀！那浪子就把这事抖了出来，现在满京城都知道秦穆两家丢光了脸面。”有人说:“可不是嘛！气得秦老双手握刀枪闯进穆府，开口闭口要那女子不得好死。”有人说:“这秦家亏大了，退婚赔礼金不说，还被穆家告御状，要告秦老杀人、秦征不守《男德》。”有人说:“这也是秦家活该！你们想呀，这女子好好地在家中，怎么会跟外面的浪子勾上一定是秦征不守夫德，惹了这事出来！”有人说:“那秦征长年在外征战，婚事一拖再拖，哪家的女子受得了？但凡女子在外偷食大多是家里那汉子不行，这秦穆两家还没成亲就这样了，成了亲还得了还是退婚好……”天下了雨，柳云瑶来到红姻坊时已经淋成落汤鸡，换了衣服，刚出来。梅叔站在过道尽头，向柳云瑶挥手帕。柳云瑶走过去，梅叔跟她低头交耳，“方才有位武将模样的来躲雨，我瞧他身上的行头准是富家哥儿，把他留在了天字号房里。叔问了，没婚约，没心上人，看着也是个忠厚老实的。我也问过了，他也愿相亲。”“那梅叔我们要他交六十两定金、总金两百两”柳云瑶问道。“傻丫头，这点钱人家未必瞧得上眼，这价你要往上提，索性要他先交二百两，事成了再给二百两。你呀，青州待久了，来了京城也不知开眼，别说几百两，就是一千两富贵人家也舍得给，快去快去！”梅叔催着柳云瑶进去。柳云瑶进去关上屏门，粗略一看，这人魁拔健壮，腰板绷得笔直，端端正正跪坐在地席上，双手放在膝盖上。柳云瑶找来笔纸，盘腿坐在这人对面，细看倒觉这人有点眼熟，这人神采英拔，鬓若刀栽，眉如刀剑。美中不足的是那黑瞳沉默过度，那薄唇僵在脸上，勾不出喜怒哀乐，配在这张俊脸上倒显得他有些木麻无趣。柳云瑶心里硌地一下，直觉告诉她这银两不好赚呀！但她还是堆着满面春风，忐忑地举了两根手指:“公子，我是我们这的金牌柳云，我们红姻坊一向是先交定金，成了再交余钱。你觉得先交这个数，成了再交这个数，如何”两百两不行我就说二十两！“事成再给你两块。”这人的声音倒是浑厚又不失磁性。柳云瑶还没看清这人掏银两，矮桌上便出现两块小金砖。柳云瑶睁圆眼睛，颤颤抖抖地扒过两块小金砖，收进荷包袋时落了地，金砖落到地上撞出清脆的响声。柳云瑶心头一振，这时才缓过来，满心欢喜，速度捡起收好。两块小金砖折合银两是五千八百多两，再给她两块金砖，那她的还礼钱就不用东凑西坑了！这次柳云瑶是真心满脸春风，那笑容甜到了心窝，她两眼闪烁星光，亲切地说:“大哥，您放心。我们红姻坊准帮您娶到称心的媳妇，娶不着媳妇，我就嫁给您！总之，这钱是万万退还不了的。”待对方一点头，柳云瑶立马将草拟好的契约递过去，对方签字完，柳云瑶速度收起来。“公子您如何称呼”柳云瑶决定认真对待这事。“不用称“您”。”“好。”“也不用称公子。”“行。”对方没有再说话，柳云瑶摸了摸鼻梁，再问他:“大哥你如何称呼”“秦征。”对方轻轻觑了她一眼。“秦征噢，这名字挺好的。大哥你从事何职”这名字挺大众的。“西北骑军左统帅、京城九门巡营都统。”秦征脸上没有表情。“你官品是”这官听起来咋那么厉害“正二品。”“什么？正二品！大哥你不会是四十几岁吧？”有那么高的官职，不是阿公就是阿叔。“而立之年。”秦征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呵呵呵呵。”柳云瑶很尴尬地笑了笑，原来不老呀！“那啥，武官嘛，这年头升得比文官还快。年纪轻轻正二品也是有的。我绝对没有说你老的意思，绝对没有。对了，有没有人说你的名字很像住玄武街那倒霉绿帽秦征，我敢说你这长相这肤色比他这个长年留西北的好多了！哈哈哈。”秦征没有回她话，只一动不动盯着柳云瑶看，眼里没什么情绪，却盯得柳云瑶脸都笑僵了。柳云瑶清了清嗓子，决定继续公事公办:“秦公子，你家住哪里的？”“玄武街第六十二巷西南二百三十一道口处的秦府。”“这地方如此熟悉！噢，巧了，我家也住那附近，姓秦的府邸就那么一个……”下面的话柳云瑶说不下去。“大哥，你……不会就是那个秦家的秦征吧？”柳云瑶凑近试探地问。“嗯。”秦征道。柳云瑶心硌了起来，“哥……你咋不去对面那家官媒嘞？”“被婉拒。”这话说得非常合情合理。“……”大哥，你离开好不好！你这活我们不接了。这话柳云瑶又不好说出来，她舍不得四块小金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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