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八十六章《文豪野犬》一周目
织田作之助买来的烟花确实五花八门，不过只有小烟花——在横滨，大的烟花必须要手持许可证才有可能买到，因为火药的威力很大，官方担心造成无法控制的糟糕后果，所以对其进行了管控。
小型烟花倒是可以随便在街道上买到，所谓的玩具烟花正是对此类物品的称呼，由于价格不贵，很受年轻人和孩子欢迎。
不过，玩具烟花能够燃烧的时间实在太短了。
几秒，几十秒，最多不过一分钟，哪怕织田作之助买来的烟花有一大袋，有着一个成年男人提起来都觉得沉重的重量，然而它们还是在一小时内被太宰治和季燕池两个人燃放殆尽了。
拍了拍手上沾到的灰，太宰治站起来，一边揉自己的小腿一边抱怨：“啊真是的，下次不能让织田作买这么多了，放完之后腿完全麻掉了啊！”
季燕池像没感到自己的腿麻掉了一样，依然蹲在地上，收拾着燃放烟花过后留下来的一地残骸。把燃空的烟花筒收集起来，在里面放进那些同样只剩一根长棍的手持烟花，最后再套上袋子。这个过程中季燕池没有使用自己的异能力（哪怕她知道有合适的能力可以解决），不仅是因为如果在为了安抚龙头战争的创伤所举办的烟火大会上，使用能力可能引起官方组织的注意，还有一些别的原因——
收拾到一半，太宰治也蹲下来和她一起收拾，倒是没有帮倒忙，很难得。
他们并没有聊天，太宰治只是默默低头捡着散落一地的金属丝，途中险些被划伤手，好在季燕池眼疾手快，及时地把他拉开了。
最后把东西完全收拾好，太宰治好像也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脸上挂上了轻松的笑意，他撑着膝盖站起来，缓缓地伸了个懒腰。
而季燕池一只手提着浴衣下摆，小心地不让它沾到地表的尘埃，另一只手朝太宰治伸过去，她示意他伸手：“……站不起来了，太宰，拉我一把。”
太宰治拉她起来的过程里，还俯下身去轻轻给她揉了揉腿。
“真是的，盒子小姐不要逞强啊？明明早就觉得累了吧。”
“不是。”季燕池甩了甩手臂，放下浴衣，否认道，“但是向男朋友撒娇，是身为女朋友的权力吧？我其实站得起来的。”
太宰治：“……”
太宰治：“……嗯！”
他怎么觉得盒子小姐好像无师自通了一些很不好回答的东西啊？难道这就是她最近查找恋爱资料的结果？
“距离烟火大会开始还有一小时十三分钟，从这里到我说的观赏地，走过去需要十多分钟的时间，这中间的间隔，太宰如果没有安排的话，我们去捞金鱼吧？”季燕池一只手提着袋子，另一只手自觉地牵住太宰治，给出了这样安排的理由，“我没有捞过金鱼，也没有参加过烟火大会，太宰愿意给我示范和讲解吗？”
“既然盒子小姐这么诚心诚意地问了，那我当然要答应了！就等着看我大显身手吧？”
“我期待着。”季燕池回答。
……
虽然说着要给季燕池大显身手，但到了摊位上，太宰治自己却兴致勃勃地蹲下去捞起了金鱼，完全没给季燕池尝试的空间。
手里捏着串了苹果糖的竹签，季燕池无奈地站在旁边，和捞金鱼的摊主聊天。
这么感兴趣，也是理所当然的，在聊天的间隙，她想。
八岁以后，太宰治就完全没有接触到这些玩意的机会了。
十四岁之前，他们两个得在前代的关注下谨小慎微地生活，虽然活下去并不奢侈，但是娱乐活动就显得太过于昂贵了一些，不过是隔着窗户玻璃往外面看烟火的影子。然后太宰治又遇上森鸥外，在他的教导下汲取知识，还有别的一些东西，因此开始为森鸥外工作。那比以前还要更辛苦，更没有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虽然他是经常翘班，但好像也没有特殊的理由来参加烟火大会里的各种活动，太宰治往往下班后就和季燕池一起回家，因为外面是危险的。
至于十五岁到十六岁，一来是各种事都接连不断地发生，二来是认识织田作之助后，lupin的喝酒就耗费了他的绝大多数时间。
哪怕太宰治在八岁以前曾经捞过金鱼，吃过苹果糖，但那也是相当久远的记忆了。
所以想要回忆……或者说尝试，这样吗？
太宰治专注地盯着游动的金鱼，眼睛里倒映了粼粼的波光。他抿紧嘴唇，牢牢抓住纸网，时刻准备下手的样子，丝毫不会去想自己一个快成年的人混在小孩子堆里这件事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旁边的小孩看着太宰治，欲言又止。这个浑身缠着绷带，看起来奇奇怪怪的大哥哥快把池子里的金鱼都给捞光了，完全不顾及旁边眼巴巴望着池子的他们。
可恶的大人！
捞金鱼的小摊摊主是位慈眉善目的老爷爷，一头银丝，脸上满布着皱纹，俱是岁月留下的伤痕。他很是健谈，因为和她投缘的关系，所以和季燕池聊天时讲了很多，包括自己年轻的时候曾经参军，后来在战场上受了很重的伤，好在福大命大，最后才能从那里活着回来，以及自己家里养了一头奶牛，需要非常认真才能把它养好……话至末尾，这位老人家的眼睛里带着感慨，他说：“小姑娘，说起来可能比较冒昧，但你还挺像我女儿的。”
“您女儿是？”季燕池一直在安静倾听，虽然有分心关注太宰治，但她依然争取把“最佳倾听者”的工作做到最好。一直到老人家说出最后一句话，她才开口问了这个问题。
“唉……我那个女儿，不提也罢哝。”老人家唉声叹气，不断摇头，“她叫川崎早见，是我最小的女儿，性子很倔，天天在外边和石头打交道，也不乐意和我老人家多聊聊天。”
季燕池微不可查地停顿了下。
她一时间很难把面前这个虽然在和她抱怨着什么，但是眼睛里还是有着笑意的老爷爷，和川崎早见聊天里“严肃古板，不苟言笑，吓死个人”的父亲联系起来。
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误会吧？而解决误会的方法……
她还记得中原中也所说，解决这种情况的方法，是把一切都说开。
说开之后，哪怕今天不能解决，但之后也一定可以做到。
她说：“或许爷爷的女儿也苦恼于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聊天，往往沟通是需要两个人来做的。那么，干脆先迈出一步吧？尝试着和她说，告诉她你想念她，希望她能多陪伴你，这样做怎么样。”
老爷爷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大笑，笑到胡须都被吹了起来。
“有意思的女娃娃。”他说，“那我就听你的，试一下好了。”
“捞金鱼也不收你钱了……那是你男朋友吧？”老爷爷看了一眼太宰治，目光在那个快被金鱼塞满的三个桶上停留了一下，他转回视线，倒是没有介意太宰治这种行为，反而夸赞道：“捞金鱼的技术很不错嘛。”
“谢谢爷爷。”季燕池接着说道，“当然，因为他是我男朋友啊。”
捞金鱼的技术是很不错，因为池子里的鱼几乎快被捞光了。在旁边小孩子谴责的目光下，太宰治毫不在意地放下了快烂掉的纸网，他单手拎起水桶，一拧腕子——哗啦啦！里面的鱼全部都掉回了水池里。这些鱼显然有着非常强大的适应能力，就算刚刚和自己的同类挤挤挨挨在一块，又被突如其来的地点转移搞得晕头转向，但还是很快调整了过来，摆着尾巴在水池里活泼地游来游去。
“可怜的鱼。”太宰治咕哝了一句，甩甩手上沾到的水，又举起来闻了一下，他露出嫌弃的表情，“一大股鱼腥味诶——盒子小姐，走吧？”
歉意地对老爷爷笑了笑，和他又说了两句话，季燕池走向太宰治，她轻轻抓住太宰治的手。
“既然捞金鱼费了那么多力气，就算不带金鱼走，也带点纪念品吧？”她说，看了眼摊位上的玻璃瓶子，是给只抓到了一两条金鱼的客人用的，“那个就不错。”
“那种事怎样都好啦，烟火大会快开始了哦，盒子小姐，带我去你说的地方吧？”
季燕池点了点头，她拿起玻璃瓶，把手上的苹果糖递给太宰治，然后牵着他的手往人群之外走。
路上两个人还各自买了一个面具戴上，太宰治的是传统的狐面，上面用金粉描了漂亮的纹路，而季燕池的则是红色的天狗。
季燕池特意找的地方很是偏僻，根本就没有别的客人，地势比平地略高。这种时候还戴着面具的话，就会很容易摔倒，所以把面具束缚在自己的额角，这两个人往小山坡的上面走。此时，有微弱但温柔的风掠过横滨的街道，太宰治把吃光糖后留下的竹签丢进垃圾桶，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挽留那些风。
——失败了。
他看起来好像也不遗憾，只是收回手，跟着季燕池走。
登上小山坡顶端的时候，距离烟火大会开始还有三分钟，时间把握得刚刚好。
没被季燕池牵住的手插进兜里，太宰治抬起头看着尚还黑暗一片的天空，心里面默数节拍。
“——三、二、一。”
在这一刻，烟火点亮了夜的幕布，让人仿佛来到另一个白昼。
每一发烟火间隔的时间很短，上一发烟火在绽放过后，又会变作残骸，匆忙地向地表坠落。太宰治看着那些掉下去的火星，状似无意地开口：“大型烟火也很短暂呢，真是的，那么多火药完全浪费在这种短暂的绚烂上了，不如拿给我——”自杀什么的。
“治（zhi）。”
“诶？”被刻意打断的太宰治下意识转身，有什么东西被递到了他面前。
——那是一簇小小的花火，在黑夜中能夺去他人的视线，因为花火有着与黑暗截然不同的、金白色的光焰。
它明亮，但是不灼人，因为外面隔着一个玻璃瓶子，瓶壁摸上去冰冰凉。
在太宰治注视许久之后，也依然没有要熄灭的打算。
这是被禁锢在小小瓶子里的、永不熄灭的花火。
太宰治失语了，他半晌后才有了新的动作，转了转眼珠，艰难地问：“盒子小姐……？”
这是在干什么。
季燕池把瓶子塞进他手里：“给太宰的礼物，永不逝去的烟火。”
“……我是想说，美丽的东西并不短暂，如果太宰想看，那我会让它们长存，所以……”她迟疑着。虽然看起来表情犹豫，但伸手时依然很坚定，季燕池抱住太宰治，很轻地把自己的下巴放在他肩膀上，“拜托太宰不要难过了，好吗？现在这样就很好，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喜欢太宰，所以不要死掉，不要消散，哪怕是为了我——”
“也请你活下去。”
太宰治的手指张开后又合拢，像在做什么艰难抉择。他最终按住季燕池的脊背，语气里带着无奈和笑意：“好呢，话说，如果我死掉的话，盒子小姐会如何？”
“复仇。处理好一切。去陪你。”季燕池言简意赅，“但我不会让那种事发生的，因为只要有我在，太宰不会死掉。”
“是嘛……连我怕孤独都考虑到了吗？”太宰治微笑着，把玻璃瓶放进了自己的衣袋，“我知道了，那就接着看烟花吧。”
在他们身侧，夜空上绽放着流丽的焰火，那是像流星雨一样的存在，瑰丽得让人不忍移开视线。作为压轴燃放的烟花不愧为青木贺最得意的制品，造型美轮美奂，给看过烟火表演的人们留下了最后的感动和惊艳。
夏天快要结束了。
夏天一直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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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太宰治在八岁以前曾经捞过金鱼，吃过苹果糖，但那也是相当久远的记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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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专注地盯着游动的金鱼，眼睛里倒映了粼粼的波光。他抿紧嘴唇，牢牢抓住纸网，时刻准备下手的样子，丝毫不会去想自己一个快成年的人混在小孩子堆里这件事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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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的大人！
捞金鱼的小摊摊主是位慈眉善目的老爷爷，一头银丝，脸上满布着皱纹，俱是岁月留下的伤痕。他很是健谈，因为和她投缘的关系，所以和季燕池聊天时讲了很多，包括自己年轻的时候曾经参军，后来在战场上受了很重的伤，好在福大命大，最后才能从那里活着回来，以及自己家里养了一头奶牛，需要非常认真才能把它养好……话至末尾，这位老人家的眼睛里带着感慨，他说：“小姑娘，说起来可能比较冒昧，但你还挺像我女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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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燕池微不可查地停顿了下。
她一时间很难把面前这个虽然在和她抱怨着什么，但是眼睛里还是有着笑意的老爷爷，和川崎早见聊天里“严肃古板，不苟言笑，吓死个人”的父亲联系起来。
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误会吧？而解决误会的方法……
她还记得中原中也所说，解决这种情况的方法，是把一切都说开。
说开之后，哪怕今天不能解决，但之后也一定可以做到。
她说：“或许爷爷的女儿也苦恼于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聊天，往往沟通是需要两个人来做的。那么，干脆先迈出一步吧？尝试着和她说，告诉她你想念她，希望她能多陪伴你，这样做怎么样。”
老爷爷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大笑，笑到胡须都被吹了起来。
“有意思的女娃娃。”他说，“那我就听你的，试一下好了。”
“捞金鱼也不收你钱了……那是你男朋友吧？”老爷爷看了一眼太宰治，目光在那个快被金鱼塞满的三个桶上停留了一下，他转回视线，倒是没有介意太宰治这种行为，反而夸赞道：“捞金鱼的技术很不错嘛。”
“谢谢爷爷。”季燕池接着说道，“当然，因为他是我男朋友啊。”
捞金鱼的技术是很不错，因为池子里的鱼几乎快被捞光了。在旁边小孩子谴责的目光下，太宰治毫不在意地放下了快烂掉的纸网，他单手拎起水桶，一拧腕子——哗啦啦！里面的鱼全部都掉回了水池里。这些鱼显然有着非常强大的适应能力，就算刚刚和自己的同类挤挤挨挨在一块，又被突如其来的地点转移搞得晕头转向，但还是很快调整了过来，摆着尾巴在水池里活泼地游来游去。
“可怜的鱼。”太宰治咕哝了一句，甩甩手上沾到的水，又举起来闻了一下，他露出嫌弃的表情，“一大股鱼腥味诶——盒子小姐，走吧？”
歉意地对老爷爷笑了笑，和他又说了两句话，季燕池走向太宰治，她轻轻抓住太宰治的手。
“既然捞金鱼费了那么多力气，就算不带金鱼走，也带点纪念品吧？”她说，看了眼摊位上的玻璃瓶子，是给只抓到了一两条金鱼的客人用的，“那个就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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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起来好像也不遗憾，只是收回手，跟着季燕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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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被刻意打断的太宰治下意识转身，有什么东西被递到了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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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太宰治注视许久之后，也依然没有要熄灭的打算。
这是被禁锢在小小瓶子里的、永不熄灭的花火。
太宰治失语了，他半晌后才有了新的动作，转了转眼珠，艰难地问：“盒子小姐……？”
这是在干什么。
季燕池把瓶子塞进他手里：“给太宰的礼物，永不逝去的烟火。”
“……我是想说，美丽的东西并不短暂，如果太宰想看，那我会让它们长存，所以……”她迟疑着。虽然看起来表情犹豫，但伸手时依然很坚定，季燕池抱住太宰治，很轻地把自己的下巴放在他肩膀上，“拜托太宰不要难过了，好吗？现在这样就很好，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喜欢太宰，所以不要死掉，不要消散，哪怕是为了我——”
“也请你活下去。”
太宰治的手指张开后又合拢，像在做什么艰难抉择。他最终按住季燕池的脊背，语气里带着无奈和笑意：“好呢，话说，如果我死掉的话，盒子小姐会如何？”
“复仇。处理好一切。去陪你。”季燕池言简意赅，“但我不会让那种事发生的，因为只要有我在，太宰不会死掉。”
“是嘛……连我怕孤独都考虑到了吗？”太宰治微笑着，把玻璃瓶放进了自己的衣袋，“我知道了，那就接着看烟花吧。”
在他们身侧，夜空上绽放着流丽的焰火，那是像流星雨一样的存在，瑰丽得让人不忍移开视线。作为压轴燃放的烟花不愧为青木贺最得意的制品，造型美轮美奂，给看过烟火表演的人们留下了最后的感动和惊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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