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隔着口罩,在他唇上轻轻_鲸落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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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隔着口罩,在他唇上轻轻

  就在齐水云接到电话没多久之后,疾控中心便发表了声明。

  实验室血样检测表明,引起“蔷薇”号邮轮上694名乘客和29名船员出现呕吐发热等症状的祸首是诺如病毒变异。

  而那位特别严重导致休克的东南亚游客,被直升机送入医院之后,出现了肺部感染症状,经过诊断发现,这个游客本身就有基础病,肠道出现病毒才造成肺炎。

  向世界卫生组织报告之后,江城总指挥部立刻解除对“蔷薇”号邮轮的禁令,让其靠岸。

  为了隔离开已发病的病人,未发病的游客被转移到另一艘邮轮上进行为期三天的隔离观察。

  同时,“蔷薇”号全船进行消毒,更换储备淡水,又重点消毒三台反渗透膜过滤器。

  前桅顶部飘着五星红旗,船尾挂着Y国国旗,加挂引航员“H”旗。

  “蔷薇”号终于在一个晚上漫长的等待之后,预备停靠津口母港码头。

  阴沉的天气一直持续着,明明应该是明媚的上午,却犹如黄昏和黑夜提前到来。

  曲惜珊焦急地等在码头的一侧,看着那艘巨大的邮轮缓慢驶入港口。

  蒋进忠站在一边,踮着脚说道:“老板娘,前两年日本就发生了好几起食用海鲜爆发诺如病毒的疫情,我舅舅那时候还在日本参加比赛呢。”

  曲惜珊皱着眉道:“蒋进忠,过些天我再抽空跟你聊你舅舅行吗?”

  “好,好,那我换个话题。”

  蒋进忠笑眯着眼睛点点头,“老板娘,其实我挺想上邮轮工作的,听说艳遇老多了。”

  “所以呢?”

  “要不你帮我给裴总说说?”

  “说什么?”

  “就……吹吹那个风……”

  “……”

  “西伯利亚的风吗?”

  蒋进忠眯了眯眼,抬眼环视一圈,然后掩嘴道:“枕头风。”

  曲惜珊:“…………”

  见她没反应,蒋进忠愣了一下,转了转眼珠,低声问道:“你该不会是还没和裴总上过床吧?”

  曲惜珊一听,诧异地抬头,表情复杂地斜睨了他一眼。

  看着她呈现出一副扭曲的神情,蒋进忠没读过什么书的脑袋忽然就腾空出现了一个成语:一语成谶。

  “……”

  算了,还是聊舅舅吧。

  半小时后,新闻记者纷纷赶来报道。

  “……据悉,这是自六年前美国海洋探索号邮轮之后,最大一次诺如病毒疫情爆发,也是我们国家第一次在邮轮上遇到……”

  “……诺如病毒极易变异,传染性极强,潜伏期1-2天……”

  “……初步估计是食用了被诺如病毒污染的生鱼片和生蚝……”

  “……自限性疾病,没有特效药,只能等待患者自愈……”

  早就等候在码头的医疗团队准备登船。

  被隔离到另一艘船、暂未发病的游客,大部分在安抚之下,已经接受了三天的隔离和一半旅游费用的退还。

  接下来要面对的,则是“蔷薇”号那些重症患者。这次疫情涉及人数较大,七百多人不同程度的呕吐发热腹泻,已经有不少人脱水,急需输液治疗。

  曲惜珊握着手机,却得不到任何答复。

  不用想都知道,饶书馨作为邮轮医生,根本空不出手来接电话。

  蒋进忠拽了拽曲惜珊的袖子,“王燮那小子好像在喊你。”

  曲惜珊往蒋进忠指的方向看去。

  王燮已经穿上了一次性防护服,戴上了口罩。

  他指了指一旁的一些防护用具,又指了指邮轮。

  做了个口型:上船。

  邮轮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七百多名患病游客被隔离在各自的房间里。

  为保证通风,所有内舱客人被转到了船舷客房。

  整个邮轮几乎呈现出一个海上移动医院的既视感。

  在抛锚地停了一个晚上,邮轮上莫名有一种穿堂风阴森而过的感觉。

  两个电视台的记者急匆匆地从一旁跑过,争先抢着报道船舱内的情况。

  曲惜珊跟着王燮,径直往医务室的方向走去,顺便抬眼寻找着饶书馨。

  好在饶书馨就在医务室里。

  她拿着输液袋转过身来,正与曲惜珊对上了视线。

  饶书馨愣了两秒钟。

  眼前,透蓝色的一次性防护服里,是深蓝色的海洋科考队外套。

  认出是曲惜珊之后,许是两个人一晚上都没有睡,视线相触碰的一瞬间,原本就红肿的眼眶就更红了。

  饶书馨急促地说道:“跟我来。”

  二人一前一后,脚步踏在甲板上,沉重到如灌铅而行。

  “裴总是前天晚上发病的,程助理找来的时候我不在医务室。”

  “程助理昨天夜里休克了,直升机救走了。”

  “其实船上已经有人猜测是诺如,闹得很厉害。可是当时血样结果没有出来,什么谣言都有,甚至还有人说是刻意投毒。”

  待到了一间套房门口,饶书馨敲了敲门,然后将门推开,回头示意了一下曲惜珊。

  敞开的大门,昏暗的房间,满是淡淡木质清香的房间。

  曲惜珊脚步顿了顿,嗓子莫名哽咽了一下。

  明明急不可待的心境,却在门被打开的瞬间,脚步拖拉得厉害,就像禁锢在一个圈里,走不出直线的步伐,只余下迂回和犹豫。

  饶书馨快步走到卧室的床边,将输液袋换下。

  “脱水很严重,输完液好了一些,但还是高烧反复。”

  曲惜珊疑惑道:“高烧?”

  饶书馨点点头,“应该是这些日子过度劳累。”

  她默了一会儿,又继续道:“这三天隔离,每天都有三次消毒,裴总有私人医生,你不用担心。”

  饶书馨说完将一瓶酒精放在床头,便走到门口。带上门的时候,想了想又偷笑一声,然后轻浮道:“虽然是粪口传播,但也可以通过飞沫,你可别摘口罩。”

  “……”

  不合时宜的玩笑变成了短暂的放松。

  曲惜珊不由一笑,讽道:“记得给你男朋友回个微信,他在酒店等你消息等了一个晚上。”

  饶书馨反应了几秒钟,忽地脸红了一下,没理她就直接关上了门。

  外厅打开的窗户,呼呼吹进来腥涩的海风,伴着刚刚阴霾而下的春雨,将整个房间都氤氲了一层湿气。

  忽然安静下来的房间显得局促而又紧张。

  曲惜珊缓缓上前,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攥紧。

  一步一个脚印,一步一个心悸。

  宁静流淌在心脉,沉睡静谧在脑海。

  床上的男人紧闭着双眼熟睡着。

  嘴唇干涸苍白,眼底和面颊却是不自然的潮红。

  曲惜珊伸手探了一下裴知谨的额温,滚烫触碰到皮肤的一瞬间,烫得她不由战栗了一下。

  距离上次分别,又是近乎一个月不见。

  曾想过无数次下船时的相见,无论是拥抱还是拥吻,都是她心底曾经触手可及的东西,而如今,倒成了再见面的一种奢望。

  正如饶书馨所说,过度劳累。

  这两个月,她在海面与万米海底来回上下,他也在陆地和大海之间来回奔波。

  含硫燃料的巨额罚金事件风波未平,此刻又有将面临最大的一起诺如病毒疫情的舆论和调查。

  他也是个人啊,背后却承受了那么那么多。

  窗外开始下起零星小雨。

  内心溢出的思念和心疼几乎就在雨滴打在窗沿上一刻起,爆发在崩溃的边缘。

  一片灰蒙蒙的阴雨里,慢慢牵扯出一个个湿漉漉的回忆。

  曲惜珊轻哽,然后控制不住地弯下身,隔着那层薄薄的口罩,在他唇上轻轻一吻。

  或许是趋于潜意识和理智的交界点,又或许是药物顺着血液流淌,裴知谨眼帘微微一颤,透过厚重的睫毛阴影,似乎看见有人在自己的嘴唇上落下一个吻。

  那么的不真实,那么的不切实际。

  却是他此刻阴雨朦胧下的一束光。

  曲惜珊下船之后,只觉得浑身都是冷的。

  雨点落在头顶,顺着睫毛滑落。

  口罩松垮地戴在脸颊上,挡住了眼前大半的视线。

  回到酒店后,电视里正直播着此次疫情的新闻。

  “蔷薇”号爆发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诺如病毒疫情,世洋之心的责任首当其冲。

  退于幕后的裴复礼重新出现在公众视线里,和CM邮轮执行总裁针对此次疫情,第一时间在媒体上做了道歉声明,并且会积极配合相关部门进行调查。

  面对救援的及时和安全的隔离。

  社交媒体上的风向忽然就变了。

  民众的声讨和指责趋近于平静。一直到傍晚,空气弥漫着的沉重气息,随着七百二十三这个数字的停滞,慢慢地消逝在津口母港码头。

  入夜,曲惜珊洗完澡,待走出浴室,终于收到了值得欣慰的一条短信。

  【饶书馨】:退烧了。

  清晨的微光透过窗帘照射在房间内。

  一缕缕金色的阳光,温柔地洒在海平面上,透过淡淡的雾气,整个世界都是明亮的。

  一夜的沉睡,一夜的洗礼,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

  仿佛在一夜之间将整艘邮轮给洗涤濯净。

  裴知谨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只觉得突突跳得厉害。

  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恍惚间,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沈医生闻声而来,裴知谨皱了皱眉,抬抬手示意了一下。

  沈医生将这两天的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甚至连曲惜珊刚下科考船就连夜飞来江城的事也如数告知。

  裴知谨沉声道:“她来过?”

  沈医生愣了一下,回想起来,昨天上午江城总指挥部才允许邮轮靠港,自己都是快中午才登船的……

  他认真道:“没有。”

  撕裂般的疼痛从大脑深处袭来。

  裴知谨挥了挥手,沉声道:“出去。”

  沈医生应声点头,又给裴知谨测了一下温度才出去。

  裴知谨躺回床上。

  天花板的波光闪过一双微闭的眼睛,轻颤的睫毛。

  却蒙着下半张脸……

  她没来过?

  可是他的梦里,她来过,她哭过,甚至,还吻过他。

  躺了一会儿,裴知谨缓缓起身,酸麻的四肢如同四道枷锁一般禁锢着他的步伐。

  黎明的曙光早已揭去夜幕的轻纱。

  阳光顺着窗户照射在一旁的圆桌上。

  一道清澈的蓝色光芒伴着火彩闪耀过来。

  裴知谨下意识地侧过脸,阖了阖眼睛。

  再睁开眼,他转过头来看去。

  圆桌上,摆放着一个银色的打火机。

  而打火机的旁边,则是那条蓝钻海星项链。

  心中一簇火焰遽然而生。

  眼神凝结变化,最长情的温柔缓缓地盖过了原本的冷漠。

  她来过。

  三天后。

  两艘邮轮为期三日的隔离皆已完成。没有患病的游客无比庆幸那日并未参加刺身盛宴。

  一下船,几乎个个跟重获新生似的,在海关入关后,径直离开了港口。

  世洋之心总裁兼首席执行官裴知谨在这艘邮轮上的消息不胫而走。

  媒体记者们皆伸长了脖子等候在津口母港码头的海关出口。

  诺如病毒来得快,去得快。

  绝大部分的患病游客和船员都已经痊愈。

  乘客们缓步而下,只觉得这几天恍如隔世,硬生生把一艘豪华邮轮坐出了医院三日游的感觉。

  待游客和船员几乎都下完了。

  媒体记者们还在等待着裴知谨出现在镜头里。

  第一手采访资料不知道花落谁家。

  时间一点点流逝,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出现在眼前。

  一个记者赶紧上前问道:“您是邮轮医生吧?请问世洋之心的总裁兼首席执行官裴知谨在这艘邮轮上吗?”

  饶书馨蹙眉道:“你们是想采访吗?”

  记者道:“是啊。”

  饶书馨往码头一侧看了一眼,“那你们可能跑不过一个人。”

  她说完便径直离开,走到一个男人面前。

  苏铭炫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饿吗?想吃什么?”

  记者们懵神地看着女医生的背影,面面相觑。

  跑不过一个人?

  哎哎哎这波记者里面有短跑运动员出身的吗?

  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照耀着平静的海面。

  海风轻拂,吹不动两道炽热的目光。

  不多时,人群传来了一阵骚动。

  ——“果然传闻不假,裴知谨真的在这艘疫情邮轮上。”

  ——“难怪前几天根本没看到他发声。”

  ——“听说高烧脱水,前天早上才退的烧。”

  众人翘首以待的男人终于不紧不慢地出现在了舷梯通道。

  他的身后则跟着一个年轻医生、此次航次的船长、维护保养船舶的大副以及负责驾驶台的一副。

  裴知谨一身白色衬衣,领口微敞,春日里的半亩阳光轻轻洒落在脸庞上,低垂的眼眸没有半点轻易显露的情绪。

  背后是享有全世界最美邮轮之称的“蔷薇”号,面前是重工而造的津口邮轮母港码头。

  高大的身形,沉重的脚步,甫一出现在镜头面前,似乎都将众人的视线牢牢抓取住。

  清凉的微风,清新的气息。

  明明是暖灼的阳光,却将男人面上的神情反衬得更加阴鸷。

  记者们不约而同地犹豫了一下,似乎觉得冲上去的那一瞬间都会被那种微寒的眼神吓退。

  而就在裴知谨脚步落在地面的那一刻,一道深蓝色的身影忽地就跑了过去。速度之快,让众人根本就来不及反应。

  画面仿佛一帧帧变慢,又仿佛蒙太奇剪辑般的交错。

  醒目的海洋科考队蓝色外套,紧抱着男人的双臂,垂眸落下的温柔目光。

  那道深蓝色的影子扑入裴知谨怀里的时候,记者们猛然间就扯回了思绪。

  这位,他们确实跑不过。

  阳光洒在头顶的那一刻,曲惜珊将脸埋在裴知谨的怀里。

  如同所有温柔糅淬在身后那片蔚蓝大海一般,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抱紧他。

  “我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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