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穿得这么骚?_鲸落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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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穿得这么骚?

  静谧的海平面,在几只白色海鸥的啼鸣之下,从海天之际拉开一道瑰丽的橙色朝霞,一缕缕金色的光芒照射在水面上,泛起灼目的莹莹波光。

  不如海上的平静,海滩却是喧哗满声。

  一头领航鲸搁浅在了鲸落湾的南鹭沙滩。

  北半球的冬天,南半球的夏天。

  都是鲸鱼容易搁浅的时候。

  接到游客求助的时候,曲惜珊和几个实验室同事第一时间就赶到了现场。

  初步分析,这头领航鲸可能是因为回声定位系统出现故障,并且鳍肢受伤,与族群失散,才在潮汐之间搁浅在了沙滩上。

  领航鲸巨大的躯体无助地躺在沙滩上,不断地呻|吟呼唤。

  因为搁浅的地方比较偏僻,所以被发现得很晚,皮肤长时间地暴露在外,缺水严重,呈现烧伤的状态剥离脱落,身体器官也已经造成不可逆的创伤。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这场救援中,却由于这头领航鲸太重,根本无法施以援手,救援难度过大,最终只剩下了深海所和鲸豚救援队的人守候在生命的终点。

  曲惜珊坐在一侧,双手抚过鲸鱼的皮肤,这不是她第一次面对鲸鱼的死亡,但却是她第一次亲眼目睹生命的流逝和死亡的临近。

  陈炜拎来一桶海水,浇在它硕大的脊背之上。

  海水顺着皮肤往下流淌,浸入沙滩,唤醒了沙滩下的招潮蟹,却唤不醒濒临死亡的鲸鱼。

  “陈炜,再去打水。”曲惜珊说道。

  “师姐。”陈炜拎着水桶,看了一眼后方,“丁医生来了。”

  曲惜珊一愣,这个时候丁娜来了,就说明刚才他们探讨的结果已经决定好了。

  她站起身来,看着丁娜手中的药箱和特质的针管,二人相视一眼,便转身走到一边,将鳍肢旁边的位置让出来。

  陈炜递来一张纸巾,“师姐……”

  曲惜珊扯了扯嘴角,“我还好,之前在国外经历过。”

  陈炜收回手,瘪了瘪嘴,哽道:“我第一次见……”

  看着这么个人高马大的大男孩掉眼泪,曲惜珊拍了拍他的肩说道:“被风迷了眼睛啊?”

  “……”陈炜顿时憋回了眼泪,脸上渐红,干脆伸手搓了搓脸,直接捂住了眼睛,“我看不了。”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随着麻药的发作,一根长达1米、直径2厘米的巨型针头从鳍肢下方刺穿鲸体,大量的氯化|钾被注射到心肌。

  死亡,就在眼前。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领航鲸再也没有痛苦的呼吸之后,一切尘埃落定。

  天边落下最后一缕阳光,平静的海面还隐约可见淡淡的余晖,邮轮的长鸣响彻在海峡湾滩,显得无比空寂寥落。

  邮轮靠港信号的笛声吹响,不远处的母港码头便开始响起游客上下船之时熙熙攘攘的喧哗之声。

  这边是生命的尽头,那边却是憧憬的美好。

  韩记者采访完裴知谨之后,只觉得自己魂都去了一大半,明明准备好的问题,一见到裴总本人,就卡得跟老实录音机卡壳差不多。

  他拉过程岳道:“说实话,你们裴总脾气真挺好的。”

  程岳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裴总脾气好?你没看错吧?”

  他往会议室里探了探头,这货该不会是采访错人了吧?

  韩记者一本正经道:“真的,我刚说错了好几个地方,裴总一点反应都没有,还挺温和的。”

  程岳:那这确实不大像裴总平日里的作风。

  反复思忖,前两天曲小姐来了一趟,然后他对覃记者的态度……“我知道了。”他恍然,顺手理了一下领带,敛了敛眉眼,低声道:“因为你是男的。”

  闻言,韩记者的表情呈现出一种公式化的僵硬,他缓缓抬眼看着程岳,见他一脸的肯定,又缓缓扭过头去看会议室里的裴总……

  韩记者:“所以,这就是你们裴总至今未婚的原因?”

  程岳阖眼顺了一下思绪。

  很有可能三年前,游艇上的那次贴身相拥,裴总就已经情根深种。

  啧啧,不愧是爱情的力量啊。

  能让一个成熟男人这三年过得跟和苦行僧似的。

  他默默点点头。

  韩记者倒抽一口气,正准备问什么,忽地就见裴知谨从会议室大步走出,“备车去南鹭沙滩。”

  程岳一愣,“南鹭沙滩?”

  那么偏僻,还必须要徒步一长段距离。

  估计又是为了那位曲小姐吧。

  他匆匆应下,对韩记者道:“采访视频做出来先发到我邮箱,我们裴总估计这两天要陪女朋友,没太多时间。”

  他说完,不等对方回应,便赶紧跟上裴知谨的步伐。

  韩记者:……女朋友?

  你们裴总不是喜欢男的吗?

  夜晚的海风吹拂在脸颊,冷得刺骨。

  实行完安乐死,丁娜几乎累得虚脱,一米长的针管从鲸体里抽了出来,满是氯化|钾混着血腥油脂的味道。

  陈炜赶紧上前扶住她,将东西都扛在自己的身上,回头对曲惜珊说:“师姐,我先送丁医生上车了。”

  “……”曲惜珊揉了揉蹲麻的小腿肚,“好。”

  因怕领航鲸内部蓄积过多腐败气体而造成躯体爆裂,所以搁浅的海滩被暂时封锁,明天就会有专员来处理领航鲸的尸体。

  几个人互相扶持着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海滩上还残留着白日的余温,曲惜珊直接脱掉了鞋,慢吞吞地走在了最后面。

  小腿的酸麻让她寸步难行,深陷沙滩的脚踝与渗出的海水相触,稍微舒服了些许。

  但毕竟蹲得太久了,没走几步,便乏力到极点,随之而来的就是小腿的抽筋。

  曲惜珊疼得咬紧了下唇,踉跄得就往一边倒去。

  前方的大部队早就看不见了人影。

  本以为自己就要交代在这南鹭沙滩了,明天的头条新闻不出意外将会是“一人一鲸、一左一右横尸沙滩”。

  而下一秒,就有一双手卡住了她的下肋,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

  熟悉的雪松后调自身后袭来,萦绕在鼻尖。

  不用多想都知道是谁来了。

  她再也顾不得许多,歪坐在地上,痛得面部都抽搐了,啜道:“抽筋……”

  裴知谨顺势蹲下身。

  他单膝半跪在沙滩上,几乎将她完全环抱在怀里,蹙眉道:“哪边?”

  曲惜珊忍着疼痛指了指左腿。他往前一探,帮她扳了扳脚趾,又让她翘起脚板。

  待这阵抽筋过去了,她靠在他的胸口,稍稍动了动腿,“能走了。”

  不及面色从苍白恢复红润,她苦哼一声,正准备撑着沙地站起来,就见男人伸手勾住了她的腘窝处,又加大了揽在她肩膀的手的力度。

  她一怔,慌道:“你……你干什么?”

  裴知谨皱了皱眉,沉声道:“抱你。”

  曲惜珊赶紧挪动了一下身体,“不用了,我自己走。”

  “听话。”

  根本不待她再做反对,裴知谨便抱着她站了起来。

  一时的失重,曲惜珊下意识地就搂住了他的脖子,脚趾一颤,双腿一缩,便紧紧地蜷在了他的怀里。

  海风吹过,吹散了她脸上的苍白,也吹散了几不可见的暧昧。

  怔了片刻,她忽然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南鹭沙滩,这么偏僻……”

  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女人,半露在外的脸颊隐约可见一丝淡淡的绯红,低声道:“新闻媒体几乎报道了一整天领航鲸安乐死,你说我怎么知道的?”

  “…………”

  你还真是心系天下啊,什么新闻都不错过。

  南鹭沙滩到最近的停车场也要半个小时。

  两个人一路无言,曲惜珊困极,晃晃颠颠之下,就直接靠着他的胸口沉沉睡去。

  她睡觉的样子一如往常,嘴唇微微张开,带着一丝晶莹的口涎,一只手紧紧攥着他的衬衣,好像十分不放心他,做好了随时掉下去的准备。

  裴知谨不禁哑声一笑,手中力度加大了两分,继续大步朝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待上了车,车子里的暖气缓缓吹来,曲惜珊才感觉双腿恢复了知觉,迷迷糊糊地就醒了过来。

  她揉了揉眼睛,见自己整个人都靠在他怀里,手里还紧攥着一截衣襟,立刻就弹了起来,伸手就去开车门。

  裴知谨揉了揉眉骨,沉声道:“跳车吗?”

  曲惜珊一愣,看着车窗外霓虹灯闪烁,行人匆匆,这才缩回手,耷拉着脑袋紧靠车门,一言不发。

  裴知谨侧过头,视线轻轻扫过她的脸庞,又不留痕迹地收回目光,问道:“心里难受?”

  曲惜珊表情凝滞了一下,只觉得从头发丝到脚板底都是疼的。

  她轻呼了一口气,淡然道:“没有。”

  见她死气沉沉的样子,估计又是没说实话。

  裴知谨看向她,几次几欲开口,却话到嘴边欲言又止。

  曲惜珊沉默了一下,不经意间,眼中晃过那一阵一阵急促的呼吸和痛苦的呻|吟,转瞬间又变成了弥留之际的彷徨和无助。

  粗长的针管,大剂量的麻醉和氯化|钾,逐渐被阻断的心脉……

  她缓缓开口道:“你知道吗?在沙滩上看到一头鲸,跟在海里看到一头鲸,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它明明能呼吸,却不能动弹,它明明还有生命,却只能等待死亡。如果不是有人在旁边,海鸥根本不会等到它真正死去……”

  说完,曲惜珊只觉得轻松了许多,她抬眼看了他一眼,又转向窗外。

  车厢内除了空调的声音,就只剩下静谧安静。

  裴知谨怔怔看着她,这是她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展现出一副无助的样子。

  甚至,还有一些落魄。

  “周末带你出海看鲸鱼。”他伸出手,在她发顶揉了揉。

  “不哭了,嗯?”

  闻言,本来还有些沮丧的心情忽然就消散了些许,曲惜珊失笑地转过脸来,“我什么时候哭了啊?”

  要真是哭了,早在145头领航鲸集体搁浅事件的时候,她就已经哭死在南端斯图尔特岛的梅森湾了。

  裴知谨淡淡道:“没哭就好。”

  她抿了抿嘴,不再做声。

  车厢内又重归一片沉寂,几乎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之声。

  曲惜珊正想着怎么转移话题,却在转眼的瞬间注意到他今天穿得颇为正式,不由打量了起来。

  全套的阿玛尼定制,金丝边领带,孔雀石领带夹,鳄鱼皮袖扣,甚至连西服外套的口袋里还塞着一块淡蓝色的方巾。

  她缓缓问道:“穿成这样,你今天有应酬啊?”

  裴知谨微怔,这话问的,倒像是不满丈夫穿梭于酒局饭桌的娇太太。

  嗯。

  看来还是在意的。

  “没有。”他嗤笑一声,抬手拂过下颌,继续道:“我一般没有太多的应酬,只是今天有滨城电视台来采访。”

  “……”

  话音刚落,曲惜珊面上的表情几乎呈肉眼可见的速度冷了下来。

  然而裴知谨并未察觉到她神情的遽变,继续道:“我要求今天采访的。”

  呵呵!

  原来如此……

  难怪打扮得花枝招展。

  居然又双叒叕是滨城电视台的采访!

  三天采访两次!

  见了两次覃千千!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你问我答了两次!!!

  你这么能跟别人侃就不应该开远洋邮轮公司!

  应该去德云社啊!!!

  这时,车子稳稳停在了研究所的门口,曲惜珊冷着脸,一言不发地打开车门。

  临下车时,她想了想,回过头来又把他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遍,然后气鼓鼓道:“穿这么骚,你头上怎么不再戴朵花呢?”

  说罢,她“砰”地一声关上了车门。

  看着她的背影,裴知谨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穿着。

  就……

  没什么问题啊……

  他只是提了一下滨城电视台,而且也跟她说过来采访的记者是程岳的大学同学。

  所以,这又是吃的哪门子醋?

  他默了一会儿,忽地转向司机,沉声问道:“我穿得……骚吗?”司机一听,整个人都震住了,那声低沉的声音,虽然与平常无异,却莫名的毛骨悚然……

  他缓缓挪动视线去看后视镜里的裴总……

  裴知谨略有些不耐烦,他抬手捏了捏眉骨,阖眼道:“说实话。”

  司机:“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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