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赐婚(三)_不与今番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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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赐婚(三)

  天象司的人一向不客气,司正站起身来更是一点谦虚两句的意思都没有,不过是算出来一个良辰吉日而已,其实也并无值得自傲的地方。

  自洛暄逸将李妍书的名字说出来起,太后就将一切该准备的都准备妥当了,一切只等着他的授业恩师点头而已。

  司正拿出一张名帖大小的红纸,连笔墨都准备了齐全,“请问先生,贵府小姐闺名及生辰。”

  李夫子皱着眉头看了女官一眼,只见她面上仍是得体的笑容,一点儿也没有觉得突兀的意思。

  李妍书用手肘戳了两下洛暄逸,努力压低声音道,“他们今日前来,总不是要将事情就这样定下罢?”

  她原以为他们今日前来,最多不过是来问询他父亲的意见,可现下看来太后是很急着将这事赶紧定好的。从来人看,今日说不好能过完三书六礼,直接定下婚期。

  她自己没心没肺的,对这种事情倒是没有什么不满意,只是她父亲一向对这些极为看重,难免会觉得此事仓促,有些被轻看的感觉。

  这般行事也有些出乎洛暄逸的意料,他知晓太后对自己的婚事很是着急,原以为她只是要将能准备的都准备好,却没想到她这样急切,想着一日之内就将事情全都定下。

  他的面色也有些不大好,心中忐忑怕李夫子对此有什么误会。文人一向看重颜面,若不是方才来访的几位表现得尚算得体,只怕现下已然要被轰出书院了。

  “我不知太后这般着急。”他侧过身子,对聚精会神地盯着会客厅动静的李研书解释,她看上去也很是担心李夫子的反应。

  平日里这种学识渊博又名声在外的文人,一般都涵养极佳,尤其是为人师长的更是如此,不过李夫子一向与旁人不同,脾气虽算不上古怪但他自己的行为底线却也是多不胜数,平日里少有人对他这般无礼,洛暄逸自不会比李妍书轻松多少。

  “兄长这时倒是糊涂起来了。”

  这样的解释李妍书自然是不信的,今日这阵仗一看便知晓太后对他很是上心,否则哪里会遣这样多的人前来书院。只是这作为又透着些奇怪,这样匆忙倒像是在着急什么似的。

  “兄长莫不是又瞒着我们些什么罢。”

  “我当真不知。”他当初只同太后提了此事,因着李家的身份,太后也好生犹豫了一番,并未即刻应下。

  后来因着遣人调查了一番,知晓整个李家只有这父女两人,这些年来他也并未与学生们交往过胜,加之知晓了李夫子早在三两年前就有这个意思,太后这才点了头。

  至于今日这遭究竟是为了什么,他并不十分清楚。

  这两人一分神的功夫,礼部侍郎已经双手奉上了洛暄逸的名帖。李夫子的面上虽没有表露出不悦,但神情却也算不上多么好看。

  这般匆忙地将亲事定下,原本来人就该即刻告辞,朝中事物不多,但也不能一直在外不归,只是女官慢悠悠走在最后,像是有话要同李夫子说。

  “今日之举实在有些冒失唐突,还要多谢先生没有见怪。”李夫子听着话只沉默不语,女官也不见怪,只小声解释道,“太后很是满意这门亲事,原是想趁着吉日赐婚,可又怕先生并不愿意,因而带齐了人来,只要您点头,便紧着将此事定好。”

  太后对洛暄逸的婚事很是上心,如他这般年纪还未定亲的世家子弟实在不多,又因着皇帝在他这般年纪,连长公主都有了,因而她格外着急一些。

  “您是城中有名望的大儒,宫中特意交代了要以礼待之,今日虽急了一些,但总归是守着规矩来的,还望先生能够体谅太后的心情。”

  这话说的很是谦逊,李夫子也只皱着眉,勉强道自己很能体谅。女官对他的回话很是满意,不论他心中究竟是何种想法,她只管听他说出来的。

  她从袖袋中拿出两只玉雕得栩栩如生地大雁,“这是荣王府的玉雁,太后叮嘱一定要交到先生手中。”

  这东西是悄悄交给李夫子的,自然是不想叫旁人知晓的意思,荣王的父亲原是南梁皇室转了许多弯的亲戚,认真算起来也只不过是有些沾亲带故,可城中与皇家沾亲带故的人实在是不胜枚举,他也算不得什么出名的人物。

  不过他生意做得极好,是有名的玉器商人,当初聘娶太后时除了一双自己亲猎的活雁,还有这对雕了近两月的玉雁。

  这东西太后一直藏在手中,倒是没有心腹以外的人知晓,当初聘娶荣王妃时,她倒是没将这东西给她,反而是留到今日要悄悄留给李妍书。

  这礼让李夫子收得更有些不明就里,看上去好像对这亲事当真十分满意似的。

  “后日也是天象司算出来的吉日,太后会遣礼官来宣赐婚的旨意,届时一切都要按着规矩走,难免有些刻板……”

  一向赐婚后的三书六礼都是由皇家来办的,加之洛暄逸看上去孤苦无依,赐婚虽极有颜面,但太后总不能一手操办,这些事情尤其容易让人钻了空子在各处慢待,与其届时弄得李家骑虎难下,不如由她先将能办的都办了,外人看起来不过也是多嘴一句太后心急。左右算是订了婚,赐婚不过就是锦上添花的事。

  还有一点,那女官瞒了下来没有说。宫中情形并不怎么分明,皇帝这些日子看上去一切如常,可他手下的那些心腹却都蠢蠢欲动,一个个盯着荣王府,又想着沾上这门亲事在全势上更进一步,又怕皇帝多心,在他面前说着要用婚事掣肘这位异军突起的异姓王。

  皇帝的态度一直模糊,既不点头也不摇头,要趁着他尚未拿定主意,赶紧先将事情定下才好。

  “今日算是过了文定,待后日过了大礼,此事才算真正定下。”那女官瞥了一眼他手中的玉雁,“待赐婚的旨意下来,往后的流程便只有愈加隆重的,断不会如今日这般匆忙。”

  李夫子手里捏着足比得上寻常百姓家聘礼之数的玉雕,又听着这女官给他解释了好一通,实在不好再板正着脸面不说话,心中虽还有些不满到底话说得柔和了许多。

  “太后思虑周全,朝堂……宫中之事复杂多变,必有我们这些百姓不大清楚的地方。”他不是不分好歹的人,这女官的话说的模棱两可,大约是与朝堂脱不了干系。

  如今太后既然肯将玉雁留给他们出来,想来当真是有旁的不能言明的缘由,他是点了头同意了这桩亲事的,许多事情多想一些也只能是多想而已。

  “先生最是知晓朝堂局势变化莫测的。”两人跟在最后慢慢踱步,前面的人却像是毫无察觉一般,对于身后的动静充耳不闻,“帝王心性最是难测,贵府小姐既要与世子结为连理,自然也是要同世子一道承受来自朝堂后宫的一切。”

  “这是自然。”这些事情不但他们想的清楚,两个孩子想必也是清楚明了的,李研书在情感一块懵懵懂懂,在旁的地方却不糊涂。

  女官停下脚步,侧身看着李夫子,觉得他大约是没能明白自己的意思,“世子在科考场上大放异彩,宗室之中走科考道路的比比皆是,能如世子一般想的清楚明白的却不多。”

  “在殿试中刻意隐匿自己的文采,这点连太后都能看的出,旁人自然也能看得出。”

  洛暄逸科考的卷子旁人看不见,宫中却是知道得清楚,他殿试的文章与前几次相比实在差的有些太多,想来也是不想锋芒太过。

  李夫子方才知晓此事,心情很有些复杂,原以为是他殿试有些心不在焉,却没想到这是他刻意为之。只是这孩子到底年岁轻一些,这样的事既要做,自然是要从一开始就做的,最后来这样一遭少不得遭人疑心。

  “朝堂上的眼睛全盯着荣王府,自然也不会放过了世子妃和世子妃的娘家。”女官脸上的笑意不减,却隐约透露出些许担心来,“没有父母庇护的孩子,锋芒太盛是要遭人眼红的。”

  “人性如此,防难胜防。”他教出了那样多的学子,身居高位的也有那么一两位,官场上的那点事也很是清楚明白。

  一个才学出众的异姓王,一个与朝中官员关系密切的岳家,想要在朝堂中做什么怪,皇帝的确防不胜防,而唯一的法子他想到了,太后想必也希望他能这样做。

  “今岁科考的学子们的名次都算不上太好,想来是我年岁渐长精力不济的缘故。”他轻咳一声,“近日身子也不大好,原本也不预备着再收新的学子了。”

  他逆着日光看向自己面前长长的阶梯,“太后为世子将一切思虑周全,两个孩子日后必不会受什么委屈。”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先生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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