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争风_十里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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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争风

  大尾巴狼追着尾巴咬啊咬

  李媪瞧这小娘子是从富贵人家娇养出来的模样,但是性情却没有半点娇气,心里满意了点。

  两人将被子加上竹竿,收拾妥当,李媪拿来两张胡床,让清漪坐下。

  “如今这年头,活一日是一日,真的不能奢求别的了。”李媪坐在胡床上就和清漪说起话来,这人不能不吃饭,也不能不说话。又不是哑巴,就算是哑巴也得和人打交道呢,要是和人长久不打交道,不是傻了就是疯了。

  李媪说着重重叹口气,“老妇我被那些人抓走,因为年老,姿色没有半点,被赶去给他们做饭,后来就到了小娘子这。”

  “阿媪家中还有亲人吗?”清漪听李媪说她自己是被人提到这里来的,顿时心中一紧,浑身上下的血都凉透了。她记得那双藏在铁面罩之后的眼睛,她每次想起,就忍不住牙齿打颤。

  “有,家里头一个什么也做不了的老翁,还有日日吵着要改嫁的新妇。”李媪说着嗤笑声,“我家新妇日日说要改嫁,只是这男人少,一直没成,现在倒好,直接就有了许多男人。”

  清漪在一旁听得浑身发凉,她低着头,不说话,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李媪坐在那里,袖着双手晒太阳,她乜着这嫩生生的小娘子坐在那里不说话,开口,“别说阿媪说话难听,如今这世道乱啊。”她叹气,“小娘子瞧见之前的那兵荒马乱的样子吗?以前那些富贵家的郎君,骑着马连妻儿都不要了,直接就往外面逃。这还算好的,男人还逃的出去,可是女人呢?”李媪半是真心的叹了口气,“你是没见着这些人把那些女郎当牲畜圈起来的样子,可吓人了。”

  清漪立刻回忆起杨家出逃那日,逃亡队伍被镇兵们给截杀,那些镇兵对这些人完全是当做狩猎一样。她眼里看到的是血,耳朵里头听到是人临死之前的惨叫。当时马车是男女分开,她根本没有和自己弟弟坐在一辆车上,最后逃出来的时候,只是随手抓了自己的嫡姐。

  后来,嫡姐把她推给那些如狼似虎的镇兵了。

  “哎。”李媪叹气,她斜睨着清漪坐在那里垂着头不知道想什么,决定再加一把火,“小娘子可知道寺庙里的那些出家女尼?”

  “知道。”清漪轻声答。

  “这些个女尼,平日里头,鼻孔朝天,这会正忙着给自己找个男人,好有个靠山呢。”李媪说到这里从鼻子里头重重嗤笑了声。

  如今,寺中女尼都开始找男人寻靠山了,可见这局势已经不是一般的坏了。

  “要我老妇说啊,趁着现在,还不是最坏的时候,赶紧给自己找个靠山。到时候甚么都不用怕了。”李媪笑的和蔼,她见着清漪眉目里头露出不屑,原本和蔼的笑容立即一冷,“老妇话说的糙,可是理不糙,不等到这个时候,难道要和老妇的那个新妇一样被七八个壮的和牛一样的男人轮流糟蹋才知道乖?!”

  这话说的实在是难听,指甲顿时刺破了掌心,一阵刺痛从掌心传来,“我的事,不劳烦你操心。”

  说完,她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就往屋内走。

  李媪一番好心结果被当做驴肝肺,哪怕知道面前是个性子倔的,也涨红了脸,愤愤的骂“真是不知好歹,一番好心,还听不进去,还以为自己多高贵!呸!到时候指不定也是个千人骑万人踏的货色!”

  李媪肚子里头可没那么多墨水,在市井里活了这么多年,骂人哪里会好听?

  清漪脚下顿了顿,脸上惨白,深深吸了口气,才将心中的怒意压下。

  她咬住唇,坐在床上,久久说不出话。眼下的局势对她来说好不到那里去,杨家人生死未卜,她的弟弟不知死活。想起同母所出的弟弟,她深深吸了口气。

  当时场面太混乱了,她现在都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她轻轻的搓弄双手,似乎这样就能将心中的害怕给压下去。

  在这里呆着的话,不知道还能留多久。万一那个男人回来,她要怎么办?外头那些是畜生,可是他又是什么好人了?非得要她在垃圾桶里头选一个?

  她不在乎所谓的贞洁,这会也根本没这个概念,但她也是人,不是随便抓来丢去的猫猫狗狗。

  清漪坐在床上好一会,双腿因为好久没有活动而气血不通,变得麻痹起来。她试着站起来,结果双腿麻的厉害,才试着站起来,结果双腿没撑住身体的重量,就摔在了地上发出老大的咚的一声响。

  外头的李媪听到声响,以为清漪发生了什么事,赶紧跑进来,就见着人摔在地上。她伸出两条胳膊就把地上的人给捞起来,“都成这样了,还硬气个什么?和男人也就是那么回事,眼睛一闭,没一会就完事了。到时候你还能吃得好不必做活,有什么不好?”

  李媪把人扶起来,她心里有怒气,扶着清漪的手都不那么稳当。

  清漪斜睨着她,“那么阿媪为何这么热心的劝说我呢。”

  “小娘子好了,老妇也想跟着多活一会。”平常人被问到,多少会有些尴尬,甚至会拿出所谓‘为你好’的说辞来。但是李媪倒是直接。

  清漪被李媪如此直接的话哽了一下,她看着李媪在那里收拾,李媪心里有气,收拾东西的时候,手下哐哐当当直响。收拾完直接转头就出去了。

  李媪出去了之后,就没有进来,想来气还没有消。清漪也正好的了自己独处的空档,耳边可以清净一下。

  现在外头形势到底怎么样了,她的亲人怎么样,弟弟还活着吗?她的弟弟满打满算今年也不过是十二三岁,不比杨晏之那样成年男子瞩目,可是她也不能保证那些人真的就会放过他。而且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就算真的能顺利逃出来,他要靠什么维生?

  越想她就越坐立难安。如今她在乐安王府内,可是要怎么出去,甚至掩饰她的样貌和体型。那一日的事她没有忘记。

  要怎么出去,要好好做个计划,不然出去就可能比死还惨。清漪握紧了拳头。

  她在屋子里头一坐,就坐到了金乌西落。李媪心里气清漪不知好歹,可心里还真的没有到要饿死她的程度。何况她是来照顾清漪的,要是人饿死了,她怎么可能讨得了好。

  简单的饭菜做好,李媪送了进来。而后就出去了。

  过了好一会,清漪尝试着动了动,然后慢腾腾的站起身,去取放置在一边的水壶。心里有事,也没多少胃口,比起饭食,她更想喝水。弯腰抓住水壶上的那个环,才把水倒进杯子里头,就听到外头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紧接着就是沉重的步伐声,李媪粗嘎又高亢的嗓音就在院子里头喊起来,“将军您回来了!”

  清漪一个激灵,手里的水壶就掉到了桌上,里头的水立刻就泊泊流淌出来,沿着桌边淌下去。

  果然,一个高大的身影绕过门口的屏风,一个浑身上下披挂着严严实实盔甲的男人大步走进来,他头上的兜鏊都没有摘下来,上面编织的铁网还罩在脸上,只露出一双眼睛。

  清漪知道来的这个男人是谁,她压住袖中手指的颤抖,抬起头,迎着从铁面甲中投来的目光看过去。

  “慕容将军?”朦胧的灯光下,少女捂住胸口的被子满脸迷茫的看着他。慕容定喉咙里头赫赫的喘着粗气,琥珀色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而后慕容定高大的身子一歪。咚的一下就跌坐在榻上。

  他人长得高高大大,一下坐下来的时候,榻板上发出好大一声。清漪不禁往旁躲了一下,她见着慕容定坐下来,不停的喘气,过了好会,她瞧着他额头上的汗珠不停的往下掉,她过来伸手轻轻按在他的肩膀上。

  慕容定坐在那里不吭声,清漪手去贴他的额头。他的额头上因为汗水湿漉漉的。手背贴上去,满手的汗水。

  过了好会,清漪也没有从他额头上探得过烫的温度。清漪抿了抿唇,视线下滑,借着屋内昏暗的灯光,看到慕容定身上的衣物松松垮垮,像个麻袋似得挂在身上,一边的系带都没有系上,直接就这么敞着。

  大清早的这么一副德行回来,除了干坏事之外,清漪还真的想不到还有什么其它的可能。

  “给我脱衣。”慕容定喉结滚动两下沉声道。

  “是。”清漪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可他这话一出来,她也只能上前去,给他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

  外袍还好,脱到里头的汗衫。清漪才轻轻将衣物揭开,就听到慕容定抽了口冷气。她下意识的手下一顿。借着室内的昏暗的灯光,瞧见汗衫背上的位置一片暗色。清漪鼻尖动了动,闻到一股铁锈似得味道。

  她动作顿时轻下来,原本她给他脱衣就十分小心,此刻更是小心,几乎是一点点的在剥。好不容易将那件带血的内袍脱下来,清漪自己已经是满头汗水了。

  这时天已经亮了,外头的光照进来,可以看到慕容定的背上鞭痕交错,背上几乎没有一块好皮。伤口边缘皮肉卷起,露出下面猩红的血肉。清漪看到压住声音低呼了声,她站起来,随意抓起一件衣服披在身上,就去找兰芝。

  可怜兰芝这会瘸着腿正在准备早上吃的东西,慕容定回来的时候,心情正恶劣着。兰芝又挡着他不让进去,就踹了她一脚。那脚兰芝哪里受得住,哪怕没有伤到骨头,也痛的她走路都一瘸一拐。

  清漪见着兰芝拖着伤腿艰难的挪动,立刻扶住她,“腿上伤到了?”

  兰芝见到是她,大吃一惊,挣扎着就要挣脱,“奴婢能站好……”

  “好了这时候就不要讲究甚么了。”清漪知道兰芝是想要说什么尊卑,立刻打断她的话,扶着她坐下。自己拿起火钳把火拨了拨。

  “还疼吗?”清漪只记得半睡半醒的时候,兰芝叫了声,却没有多少机会出来看。

  兰芝摇摇头,清漪抓住她的手握了握。然后起身来去给慕容定打热水,慕容定脾气急躁,要是晚了还会发火的。

  清漪自己提着木桶就到了房间内,布巾泡在水里浸透,然后坐在慕容定身后给他清洗伤口。

  她动作并不熟稔,但是已经极力放轻了力道。慕容定上半身没有半点遮掩,直接袒露着。他脸颊苍白,都是冷汗。

  清漪擦着伤口,手劲儿已经尽力放轻,可是抬头看到慕容定眉头紧蹙,似乎在忍耐,“是不是我劲太大了?”

  慕容定原本咬牙忍耐背上如同火灼一样的痛楚,听到少女略带害怕的一句,立刻笑起来,“你这点力气给我瘙痒都不够,那里会痛!”他话语才说完,清漪发现他背上一处鞭伤上已经流出污血,连忙给他擦拭,手里的布巾并不是那种柔到了极点的吴缎,哪怕擦的再轻,布料刮在伤口上,也会引起痛楚。清漪听到慕容定喉咙里头的咕噜噜声,知道他这会是在死撑着。

  第一遍清洗伤口,一盆水几乎都已经红了。清漪再打了盆热水,往里头撒了食盐。慕容定指头戳进水里,拿到嘴里尝了尝,“咸的。”

  “嗯。水里加了食盐再清洗伤口,可以防止伤势加重。”清漪说话的时候柔声细语,如同春风拂面。以前她这声音没少被元穆喜欢,缠着她说这说那,如今这春风也吹拂到了慕容定心口上。他眯了眯眼,似乎背上的疼痛减缓了些。

  “这法子你从哪里听说的?”慕容定问,他以前和蠕蠕打,和朝廷打。受伤是家常便饭,受伤了,只要不严重到见骨头流肠子的程度,拿着唾沫涂涂了事。根本不怎么放在心上,现在看着清漪这么弄,倒是有些新奇。

  “我记得先帝曾经下诏令,召集各郡县善于治伤的医者到军中听候调遣……”清漪这话说出口,就看到慕容定脸上闪过一丝讥讽的笑。

  “那些人顶个屁用,朝廷派来的都是一群没用的软蛋!”慕容定开口就骂,“人一多,就根本见不到他们的影子,治了和没治一个样。”

  “……”清漪立刻闭嘴,给他第二次清洗伤口。盐水清洗伤口有消毒的意思,这个可比清水要难受多了,帕子刚刚擦上去,她就听到慕容定倒吸了口冷气。但是很快他就咬牙忍住了,所有未尽的声音全部被他堵在喉咙里,不肯露出半点。

  清漪也是第一次给人处理伤口,杨家人在朝廷里都是文官,弟弟杨隐之小时候调皮曾经摔伤过,但也有专人治疗,根本不需要她来。所以她也是倍加小心,生怕一个动作不对,就让慕容定伤的更加厉害。

  她挺起酸疼不已的腰,将手里的布巾丢到盆子里。她无意瞥了慕容定一眼,他背上都是交错的鞭伤,显然鞭笞他的那个人力道掌握的很好,只是想给他教训,而不是要他的命。手下十分有分寸,痛是痛,可是没有一道是打在要害上。白皙的肌肤上都是猩红的口子,伤口狰狞,却透出几分妖异的美感。

  清漪转过眼去,“将军要不要请疡医过来看看?毕竟这只是清洗了一下,还要上药。”

  “……”慕容定转过眼来,额头上都是方才忍痛流下的汗珠。

  “嗯。”他喉咙里应了声,算是答应了。

  很快亲兵就请来了给他看伤的医者,清漪原本以为没有什么事,想要出去,结果被叫进去给他上药。

  药贴在背上,要缠上包扎的绷带。这种事交给亲兵来最合适不过了,这些亲兵都和慕容定一样在沙场上出生入死,怎么包扎才能是最大程度的减轻疼痛,包的紧密,可是慕容定偏偏不,就是要她来。清漪拿着绷带给他包扎,绷带穿他腋下的时候,一手拿着,另外一只就要接过布团,然后她被迫整个身体贴在他的胸口上,还要小心翼翼的避开他的伤口,辛苦的要命。

  慕容定低头,就见到胸口两只白皙的纤纤素手拂过。她的手生的和她的人一样,那是极其好看的,他知道这双手不仅仅是看起来美,而且揉在掌中时,更是有说不出来的妙处。柔若无骨,恨不得贴到他的心口上。

  “我让人送来的东西,你见到了吗?”

  清漪在他背后忙活着,听他这一句,浓密的眼睫轻轻颤了下,“嗯。”

  “都看过没有?”

  “看了。”

  慕容定笑的越发张扬了,这伤在背上不在脸上,所以他笑的格外张扬肆意,“那些都是我之前从安乐王府里头扣下来的东西,果然不错吧?”

  他这一句,险些没有把清漪给呕死,那些衣服看上去很艳丽,来处不简单,没想到还真是慕容定直接从安乐王府里头给拖出来的。安乐王好女色,家里除了王妃和侧妃之外,还有数不清的姬妾,也不知道这些是不是原先那些姬妾用的。

  “你这几日穿的清汤寡水的,简直能和寺庙里头的比丘尼比一比了。”慕容定说着,越发得意,“干脆叫人给你送来这些。”

  “多谢将军。”清漪口里说着,手里一抖,动作就重了些。慕容定半点都没有察觉到似得。手里的绷带滚过他肋下,清漪被迫贴上去,也不知有心还是无意,慕容定身体向后一靠,那宽阔的背就结结实实压在她的胸上。男人那富有侵略的气息立刻扑面而来,她稳当当的接住递到另外一只手里的绷带,然后离开他的背,拿过剪刀剪断绷带,将剪断了的那头塞在那层层包扎好的绷带里头。

  “你不是喜欢出去看热闹么?过几日洛阳里头会热闹起来,你打扮一下,出去瞧瞧。”慕容定动了一下,背上的伤依然还在痛,但是比清晨的时候已经好了不少,伤口上敷着的草药起了作用,伤口处传来丝丝凉意,这份惬意让他舒服的眯了眯眼。

  清漪拿来放在一旁的衣物,给他披上。慕容定不让亲兵进来,所有的事都让她做了。清漪蹲在他面前,给他系上系带,“洛阳里会有甚么热闹?”

  “会有个新皇帝,你说到时候热闹不热闹?”慕容定冲她笑,俊美的脸上笑的邪气。

  清漪立刻想起了见到元穆的那天。那天被骑兵押解的都是一些年轻人,其他几个人她也曾经见过的,似乎都是元氏宗室。这些人好端端的怎么会让这么多元家的年轻人过来,她心里一紧,已经猜出来里头的用意了。

  “到时候洛阳里热热闹闹的,你也好出去看看。”慕容定说着伸手抚上了她的脸颊,少女抬眼看他。那清澈见底的眸子和他才一接上,就觉得心头被一根羽毛扫过似得痒得厉害,鬼使神差的,他已经勾起了她的下巴,亲在那两瓣花瓣似得的嘴唇上。

  她乖乖的,不吵不闹,任由他亲吻。

  “给我脱衣。”慕容定喉结滚动两下沉声道。

  “是。”清漪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可他这话一出来,她也只能上前去,给他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

  外袍还好,脱到里头的汗衫。清漪才轻轻将衣物揭开,就听到慕容定抽了口冷气。她下意识的手下一顿。借着室内的昏暗的灯光,瞧见汗衫背上的位置一片暗色。清漪鼻尖动了动,闻到一股铁锈似得味道。

  她动作顿时轻下来,原本她给他脱衣就十分小心,此刻更是小心,几乎是一点点的在剥。好不容易将那件带血的内袍脱下来,清漪自己已经是满头汗水了。

  这时天已经亮了,外头的光照进来,可以看到慕容定的背上鞭痕交错,背上几乎没有一块好皮。伤口边缘皮肉卷起,露出下面猩红的血肉。清漪看到压住声音低呼了声,她站起来,随意抓起一件衣服披在身上,就去找兰芝。

  可怜兰芝这会瘸着腿正在准备早上吃的东西,慕容定回来的时候,心情正恶劣着。兰芝又挡着他不让进去,就踹了她一脚。那脚兰芝哪里受得住,哪怕没有伤到骨头,也痛的她走路都一瘸一拐。

  清漪见着兰芝拖着伤腿艰难的挪动,立刻扶住她,“腿上伤到了?”

  兰芝见到是她,大吃一惊,挣扎着就要挣脱,“奴婢能站好……”

  “好了这时候就不要讲究甚么了。”清漪知道兰芝是想要说什么尊卑,立刻打断她的话,扶着她坐下。自己拿起火钳把火拨了拨。

  “还疼吗?”清漪只记得半睡半醒的时候,兰芝叫了声,却没有多少机会出来看。

  兰芝摇摇头,清漪抓住她的手握了握。然后起身来去给慕容定打热水,慕容定脾气急躁,要是晚了还会发火的。

  清漪自己提着木桶就到了房间内,布巾泡在水里浸透,然后坐在慕容定身后给他清洗伤口。

  她动作并不熟稔,但是已经极力放轻了力道。慕容定上半身没有半点遮掩,直接袒露着。他脸颊苍白,都是冷汗。

  清漪擦着伤口,手劲儿已经尽力放轻,可是抬头看到慕容定眉头紧蹙,似乎在忍耐,“是不是我劲太大了?”

  慕容定原本咬牙忍耐背上如同火灼一样的痛楚,听到少女略带害怕的一句,立刻笑起来,“你这点力气给我瘙痒都不够,那里会痛!”他话语才说完,清漪发现他背上一处鞭伤上已经流出污血,连忙给他擦拭,手里的布巾并不是那种柔到了极点的吴缎,哪怕擦的再轻,布料刮在伤口上,也会引起痛楚。清漪听到慕容定喉咙里头的咕噜噜声,知道他这会是在死撑着。

  第一遍清洗伤口,一盆水几乎都已经红了。清漪再打了盆热水,往里头撒了食盐。慕容定指头戳进水里,拿到嘴里尝了尝,“咸的。”

  “嗯。水里加了食盐再清洗伤口,可以防止伤势加重。”清漪说话的时候柔声细语,如同春风拂面。以前她这声音没少被元穆喜欢,缠着她说这说那,如今这春风也吹拂到了慕容定心口上。他眯了眯眼,似乎背上的疼痛减缓了些。

  “这法子你从哪里听说的?”慕容定问,他以前和蠕蠕打,和朝廷打。受伤是家常便饭,受伤了,只要不严重到见骨头流肠子的程度,拿着唾沫涂涂了事。根本不怎么放在心上,现在看着清漪这么弄,倒是有些新奇。

  “我记得先帝曾经下诏令,召集各郡县善于治伤的医者到军中听候调遣……”清漪这话说出口,就看到慕容定脸上闪过一丝讥讽的笑。

  “那些人顶个屁用,朝廷派来的都是一群没用的软蛋!”慕容定开口就骂,“人一多,就根本见不到他们的影子,治了和没治一个样。”

  “……”清漪立刻闭嘴,给他第二次清洗伤口。盐水清洗伤口有消毒的意思,这个可比清水要难受多了,帕子刚刚擦上去,她就听到慕容定倒吸了口冷气。但是很快他就咬牙忍住了,所有未尽的声音全部被他堵在喉咙里,不肯露出半点。

  清漪也是第一次给人处理伤口,杨家人在朝廷里都是文官,弟弟杨隐之小时候调皮曾经摔伤过,但也有专人治疗,根本不需要她来。所以她也是倍加小心,生怕一个动作不对,就让慕容定伤的更加厉害。

  她挺起酸疼不已的腰,将手里的布巾丢到盆子里。她无意瞥了慕容定一眼,他背上都是交错的鞭伤,显然鞭笞他的那个人力道掌握的很好,只是想给他教训,而不是要他的命。手下十分有分寸,痛是痛,可是没有一道是打在要害上。白皙的肌肤上都是猩红的口子,伤口狰狞,却透出几分妖异的美感。

  清漪转过眼去,“将军要不要请疡医过来看看?毕竟这只是清洗了一下,还要上药。”

  “……”慕容定转过眼来,额头上都是方才忍痛流下的汗珠。

  “嗯。”他喉咙里应了声,算是答应了。

  很快亲兵就请来了给他看伤的医者,清漪原本以为没有什么事,想要出去,结果被叫进去给他上药。

  药贴在背上,要缠上包扎的绷带。这种事交给亲兵来最合适不过了,这些亲兵都和慕容定一样在沙场上出生入死,怎么包扎才能是最大程度的减轻疼痛,包的紧密,可是慕容定偏偏不,就是要她来。清漪拿着绷带给他包扎,绷带穿他腋下的时候,一手拿着,另外一只就要接过布团,然后她被迫整个身体贴在他的胸口上,还要小心翼翼的避开他的伤口,辛苦的要命。

  慕容定低头,就见到胸口两只白皙的纤纤素手拂过。她的手生的和她的人一样,那是极其好看的,他知道这双手不仅仅是看起来美,而且揉在掌中时,更是有说不出来的妙处。柔若无骨,恨不得贴到他的心口上。

  “我让人送来的东西,你见到了吗?”

  清漪在他背后忙活着,听他这一句,浓密的眼睫轻轻颤了下,“嗯。”

  “都看过没有?”

  “看了。”

  慕容定笑的越发张扬了,这伤在背上不在脸上,所以他笑的格外张扬肆意,“那些都是我之前从安乐王府里头扣下来的东西,果然不错吧?”

  他这一句,险些没有把清漪给呕死,那些衣服看上去很艳丽,来处不简单,没想到还真是慕容定直接从安乐王府里头给拖出来的。安乐王好女色,家里除了王妃和侧妃之外,还有数不清的姬妾,也不知道这些是不是原先那些姬妾用的。

  “你这几日穿的清汤寡水的,简直能和寺庙里头的比丘尼比一比了。”慕容定说着,越发得意,“干脆叫人给你送来这些。”

  “多谢将军。”清漪口里说着,手里一抖,动作就重了些。慕容定半点都没有察觉到似得。手里的绷带滚过他肋下,清漪被迫贴上去,也不知有心还是无意,慕容定身体向后一靠,那宽阔的背就结结实实压在她的胸上。男人那富有侵略的气息立刻扑面而来,她稳当当的接住递到另外一只手里的绷带,然后离开他的背,拿过剪刀剪断绷带,将剪断了的那头塞在那层层包扎好的绷带里头。

  “你不是喜欢出去看热闹么?过几日洛阳里头会热闹起来,你打扮一下,出去瞧瞧。”慕容定动了一下,背上的伤依然还在痛,但是比清晨的时候已经好了不少,伤口上敷着的草药起了作用,伤口处传来丝丝凉意,这份惬意让他舒服的眯了眯眼。

  清漪拿来放在一旁的衣物,给他披上。慕容定不让亲兵进来,所有的事都让她做了。清漪蹲在他面前,给他系上系带,“洛阳里会有甚么热闹?”

  “会有个新皇帝,你说到时候热闹不热闹?”慕容定冲她笑,俊美的脸上笑的邪气。

  清漪立刻想起了见到元穆的那天。那天被骑兵押解的都是一些年轻人,其他几个人她也曾经见过的,似乎都是元氏宗室。这些人好端端的怎么会让这么多元家的年轻人过来,她心里一紧,已经猜出来里头的用意了。

  “到时候洛阳里热热闹闹的,你也好出去看看。”慕容定说着伸手抚上了她的脸颊,少女抬眼看他。那清澈见底的眸子和他才一接上,就觉得心头被一根羽毛扫过似得痒得厉害,鬼使神差的,他已经勾起了她的下巴,亲在那两瓣花瓣似得的嘴唇上。

  她乖乖的,不吵不闹,任由他亲吻。

  亲兵的汉话比较生硬,那音调听到耳朵里说不出的奇怪。

  清漪伸手扶了一把头上的发髻,站起来,兰芝跑到外面和亲兵说,“六娘子现在可以出来了,一切劳烦你。”

  亲兵见着出来的不是清漪,而是兰芝,有些奇怪。要回话,直接在屋子里头要和一声不就成了,怎么还偏偏跑出来?

  兰芝送走亲兵,把清漪迎接出来。今日天气不错,一出来阳光照在身上暖意融融。亲兵给两人准备的出行工具是两匹马,兰芝看着那两匹马脸都白了。旁边的亲兵一脸茫然,奇怪这两个人怎么还不上去。

  鲜卑人不管男女老少,出行都骑马。亲兵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清漪最先做出反应,她没怎么骑过马,但这会也不是挑剔的时候,抓住马鞍上的皮带,一脚踩在马镫上,使出吃奶的劲翻上马背。上了马背,小脸通红,都是憋得。

  兰芝在一旁都看傻眼了,她吞了口唾沫,“奴婢还是在一旁伺候吧,不骑马了。”宁可两条腿受点罪,也不要在人前这么丢脸。

  说完,她就跑到面前,给清漪牵马。兰芝之前也没做过这活,缰绳抓在手里,向前走了两下,结果马不买她的账,四只蹄子没一只动的。兰芝用力扯了一下,这匹高高大大的棕毛畜生打了个响鼻,还是不理她,用力了,棕毛畜生脖子一抬,大眼里头漏出鄙视的光来。四面的鲜卑兵看到这架势,也顾不得去看马上的美人了,一个个扑哧扑哧闷笑。

  兰芝轰的一下,脸上通红。其中有个黄毛的杂胡奴隶低头哈腰的走过来,嘴里叽里咕噜连指带划,可惜她一个音都听不明白。马奴一看,干脆直接从她手里把缰绳抓过来。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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