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 痛苦_十里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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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 痛苦

  阁楼里静悄悄的,五个人站在那里纹丝不动,清漪紧张万分的盯着慕容定和韩氏。她使劲冲慕容定使眼色,慕容定却毫无半点知觉似得,呆呆傻傻站在那里,两眼呆滞,哪怕被清漪从后面推一把,站在那里和块石头一样没有半点反应。

  清漪见慕容定已经彻底傻了,连忙抬头去看韩氏那边,韩氏向下伏低身躯,指甲已经深深抠到卫氏的手臂里头,鲜血沁出了皮肤,滚落出来。

  卫氏吃痛,却不敢出声,脑袋低着,恨不得将自个整个人都化作一缕尘埃,再也无声无息。

  清漪以前让兰芝去打听这个卫氏的来历,卫氏是韩氏的陪嫁丫鬟,后来韩氏做主把她嫁出去了,只是卫氏运气不好,嫁了的丈夫是个短命鬼,家里小叔又沾染上了赌瘾,仗着母亲的疼爱,很快把家里的财产和嫂子带来的嫁妆挥霍一空。婆母小叔心肠歹毒,逼她去做乳母养家,卫氏被逼的快要跳河了,走投无路之下,化装逃出婆家寻求韩氏庇护。

  韩氏顾念旧情,就把她留了下来,也没有要她重新入奴籍。

  “你给我说清楚。”韩氏双目几乎要流出血来,“甚么叫做六藏是他的儿子。我怀胎几月,辛辛苦苦生的儿子,怎么着就成了他的儿子?”

  说着,韩氏抓的更紧,尖尖的指甲抠的更紧。皮肉给指甲给抠烂,鲜血直流。卫氏看了一眼那边的慕容谐,慕容谐面色苍白,双目圆睁,直直的望着韩氏。连半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她。

  卫氏顿时心如死灰,她一咬牙,“是奴婢对不起夫人!当初丞相心悦夫人,日思夜想,辗转反侧,正好那段时间,丞相来探望郎主,而郎主恰巧出门在外。奴婢见丞相私下几次,眺望夫人背影痴痴傻傻,知道丞相心中所想。所以……”

  “所以甚么!”韩氏怒喝。

  “芬娘,你——”慕容谐几步上前,还没到韩氏榻前,韩氏喝住他,“你给我站住!”在外面威风凛凛,方才还在质问韩氏为何要搬离的慕容谐浑身一颤,他颓然垂下双臂。

  韩氏转头双目盯住卫氏,“说,给我继续说!”

  “那段时间奴婢弄到了来自大秦的蓝莲香。”卫氏被韩氏吓得一哆嗦,说的更加快了,“此物从大秦来,中原并没有,说是有催情致幻的功效……”

  “哪日奴婢将蓝莲香换了夫人常用的熏香,趁夫人睡下之后,将其他人遣到别处。而后放丞相出来……”

  “后来丞相出来之后,奴婢进去给夫人清洗换衣,所以夫人醒来之后,只当是春~梦一场无痕。”卫氏说到这里顿了顿,“后来郎主回来了,丞相也就回并州了。可是后来夫人怀孕八月,却生下了个足月的孩子……”

  韩氏怒不可遏,一巴掌重重抽在卫氏的脸上,她面色涨的通红,胸脯剧烈起伏。

  “我自认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奴婢出身,我放你良籍,让你自选夫婿嫁人,你夫家不是好人,我又让你回来!你说!我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如此害我!”韩氏说着,身子一阵摇晃,头脑眩晕。她整个人跌坐回床上。

  “芬娘!”慕容谐见她晕倒,慌忙上前,抱住她,“你怎么了?”

  韩氏怒火攻心,只觉得头晕目眩,她躺在慕容谐怀里,手脚冰凉。

  “阿娘!”慕容定叫了声,马上冲上前,一把从慕容谐怀中将母亲抢了过来,双臂死死抱住母亲,以护卫的姿态。他双目如同遭受到了侵犯的野狼,眼底隐隐透出血光,望着面前曾经对他恩重如山,却又让纠结不已的阿叔。他紧紧抱住韩氏,浑身上下露出毫不掩饰的警惕。

  慕容谐双臂伸在那里,臂弯空空,他张了张嘴,嗓子里说不出一句话来。

  “六藏。”过了好会,慕容谐才艰难的从嗓子眼里挤出几个音节。

  清漪跑到慕容定身边,伸手探了探韩氏鼻下。

  “还是快给阿家请医官过来看看。”清漪眉头皱紧。

  她说着抬眼瞥了一眼慕容谐,慕容谐站在那里,还保持着双手抱着韩氏的姿态。

  以前她也曾经感叹过,慕容谐对慕容定也太好了点,好的简直不像个阿叔对侄子的照顾了。同样的,管束也很严厉。起先,她以为只是慕容谐喜欢这个侄子,希望他能有出息。没想到这里头竟然还有这样的一层内情在。

  慕容定一听,抱起韩氏就要往外走。此时怀里的韩氏嘴里发出一声嘤叮,她悠悠转醒,慕容定见状又赶紧坐下来,“阿娘,你怎么样?”

  韩氏双眼迷离,后来眼中光线渐渐聚拢,她看着抱着自己的儿子,目光复杂难言。她嘴唇动了动,而后眸光一转,看到了那边想要过来又不敢的慕容谐。

  她艰难开口,“我问你,这贱婢说的话,都是真的吗?”韩氏说着,手指指着下头跪着的卫氏。

  卫氏闻言,顶着已经肿了半边的脸,望着慕容谐。慕容谐看都没看她一眼,过了许久,那颗不可一世的头颅沉重的点了点。

  “她说的,都是真的。”

  韩氏一口气从胸腔冲出,堵在喉咙里,她拼命抓住了慕容定的手。双目望着慕容定。

  “医官,快叫医官过来!”

  清漪见韩氏面色绛紫,心里大叫不好,之前进来的时候,为了不叫更多的人看到韩氏和慕容谐吵架,特意把兰芝给留到了外面,如今叫人就只能靠她自己了。

  清漪奔出门,提起长裙,狂奔下楼梯。

  外面守候的人正安心等候,不料原本紧闭的大门从里头被猛然推开。只见一直都很娴静的女主人神色慌张,“快!叫医官过来!”

  兰芝推了一把身边的侍女,“还不快去!”

  侍女不敢耽搁,踉跄着去了。

  兰芝几步做一步,跑到清漪身边,搀扶住她,“六娘子,这里头怎么了?”说着,兰芝脑子里头脑补了千百回,“该不是丞相大怒,和夫人打起来了吧?”

  这等清奇的脑回路恐怕也就兰芝才有了。

  “才不是。”清漪看了一眼楼上,“比这个还严重。”

  兰芝脸色顿时精彩起来。

  如此私密之事,清漪不好让兰芝跟随,把兰芝继续留在原地,自己提着裙子跑上去。

  阁楼上一片静谧,安静的只能听到慕容定粗重的呼吸。他抱紧了怀里的韩氏,死死盯着慕容谐。

  慕容谐垂下头,坐在那里不发一言。

  卫氏跪在那里,现在早就不见了以往在韩氏身边的光彩。

  清漪走进去。心中惴惴不安。

  她眼角余光不停地在这几个人之间逡巡。要是这几个人吵闹起来,她倒还放心些,可是这不吵不闹的,叫她更加不安。

  “我送阿娘去休息。”慕容定说着抱起韩氏起来,清漪跟上去,她看了一眼韩氏,双目紧闭,面无人色。

  清漪不由得担心的望着她。

  韩氏待她很好,现在成了这样,她担心的很。

  慕容定走出门外,突然回头,如刀的目光直指地上跪着的卫氏。卫氏被他这锐利的目光一看,浑身一颤,整个人跪着缩成一团。

  “宁宁,你让人把这个吃里扒外,卖主求荣的贱婢给关起来!”慕容定咬牙切齿,字眼一个一个往外冒,说的无比清晰。

  卫氏知晓慕容定那些手段,也听闻过他治下残暴的传闻。顿时面无人色,几乎要瘫倒在地。

  慕容定抬腿就走,清漪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卫氏嚎啕大哭。

  “夫人,夫人,是奴婢对不起你。奴婢那时候喜欢丞相,可是奈何出身卑微,容貌又不美,丞相心里只有夫人一人。奴婢那会实在是蒙了心,才会做出这等事。”

  卫氏大哭着又叫,“夫人现在也应该为郎君的前途着想啊。他是丞相的儿子,为何不能有丞相其他公子有的东西,您于心何忍啊!”

  慕容定怀里的韩氏身上颤抖起来,慕容定察觉到,越发恼怒,“割了她的舌头!”

  清漪一把推他往下走,“好了好了!阿家脸色很不好,不能拖延,人我会叫人关起来,现在阿家最要紧!”

  清漪这话提醒了慕容定,慕容定抱起韩氏飞快下楼。

  医官很快就被拖了来,他给韩氏号脉,过了好会给她施针。开了方子下去,汤药熬好了,送了上来。

  清漪亲自端着热气腾腾的汤药坐在韩氏身边,清漪手持汤匙把漆黑的药汤搅了搅,“阿家,喝药了。”

  韩氏直挺挺躺在那里,置若罔闻。她双目毫无神采,双目盯住床上承尘。

  “阿家?”

  清漪见韩氏没有反应,又轻轻唤了一声。

  “怎么会这样呢。”韩氏突然道,“事情怎么会这样呢?”她这话像是问清漪,又像是问自己。她的目光幽幽,转过来,“我辛苦生的儿子,他生身的阿爷,怎么说变就变了呢?”

  清漪一时哑然,不知道要如何回应。刚才她听卫氏说的时候,整个人都和傻了似得。这会当着韩氏的面,也不知要该如何开口。

  “阿家,先别想这些了。身体要紧。”清漪说着,把汤药又送到了韩氏嘴边,“喝吧。若是身体熬坏了,就甚么都不能知道了。”

  韩氏捂脸大哭起来,“我现在哪里还管的了身子,我、我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我信任的人,自问从来没有亏待过她半点,没想到竟然会掉过头来暗算我。这么多年了,她还真的装的挺好,我竟然半丝都没有察觉。还有他,他是个混账!他做的这些事,对得起他兄长吗?”

  韩氏哭骂着,整个人蜷缩在床上。

  “这世上的人,忠心难得,多得是奸诈狡猾的。”清漪柔声劝慰,“阿家不要拿别人的过错,来对付自己啊。”

  韩氏双手掩面大哭,清漪不再做声。这时候可能安静才更好些。

  韩氏痛哭一场,哭到脸颊发红,双目红肿。她才抬起头来。

  清漪叫侍女打水给她洁面整理,而后又服侍她躺下,令侍女重新煎了药汤,送到她面前。

  韩氏这回没有拒绝,伸手接了过来,一饮而尽。

  她喝完药之后,神情寂寥,“你下去吧,我这里不用人陪。”

  清漪颔首,退了出来。

  此刻天已经黑了,夜幕之下,长廊上挂着的灯散发着昏暗的光亮。

  清漪站在那里看,莫名有些感叹,“都说人生如戏,以前我还不信。现在都摆在我面前,不由得我不信。”

  兰芝在后面听得满头雾水,“六娘子在说甚么,奴婢半点都听不明白。”

  清漪闻言转身,轻轻在她头上一敲,“听不懂才好呢,要是听懂了,那可真愁。”

  兰芝摸摸方才被清漪敲过的地方,满脸莫名。

  “对了,六藏这会在哪里?”清漪问。

  兰芝听她问起,整个人都活跃起来,这个她早就让人打听好了,“这个奴婢知道,这会郎主和丞相呆在一块。”

  说完,她又忧心忡忡,“这夫人才和丞相闹翻,六娘子你说,这会郎主会不会和丞相打起来?”

  阿叔和侄子打起来,这听起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但是兰芝都看了慕容家这么多荒唐事了,觉得这两个打起来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清漪一下愣住,想到之前慕容定看向慕容谐那噬人的目光。犹豫了一下。

  这两个不会真的打起来吧?

  慕容定和慕容谐此刻坐在厢房内,慕容定不耐烦将屋子里头点的亮堂堂的,总觉得那些烛火一个不好就会把东西点着。

  所以屋子内只有一排烛火。

  烛火台之下,一对木头雕成的胡人双臂向上,托举着沉重的烛台。这对胡人雕的惟妙惟肖,甚至手臂上鼓胀出来的肌肉线条都那么的生动。

  慕容定坐在灯火下,双目盯着灯台下的胡人,他双腿盘起,面无表情。

  慕容谐就坐在他的对面,他的目光看了不看面前的慕容谐一眼。好似面前坐着的只是一个和他毫不相关的人。

  慕容谐坐在那里好会,终于忍不住,“你阿娘现在怎么样了?”

  “我阿娘如何,和你没有半点关系。”慕容定脖颈上血脉凸张,他怒目而视,“阿娘是好是坏,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慕容谐蹙眉,“你该这样对我说话么?”

  慕容定一怒,却说不出半个字来,过了许久,他才恨恨道,“那个贱婢,竟然敢胡说八道,我一定要割了她的舌头,把她的那身皮给扒了。以儆效尤!”

  “她不是胡说八道,说的都是真的。”慕容谐淡淡道。他这话立刻引来慕容定的怒视。

  慕容谐面对他的怒目而视,坐在那里,长长的舒出一口气,“这事压在我心头上也有许多年了,也该说给你听。”

  “说给我听甚么?”慕容定冷笑。

  “我遇见你阿娘,是在兄长之前。”他说着眯起眼睛,目光悠远,似乎回到了许久之前,“那时候我还是个毛头小子,十几岁大,一门心思想到外头玩闹。终于有一日,我跟着亲戚到西汾州拜访故旧,我那时候在那户人家里住了几日,觉得没意思透了。那家人学的一身的洛阳习性,喜欢谈文,不爱习武。我呆的无聊,加上不知天高地厚,在那户人家里一顿乱走。误入人家的园林,那会我见到一个俏生生的小姑娘,她穿着淡碧色的衣裙,和几个姐妹打秋千。”

  “其他女子看到我,纷纷躲避开,她不躲也不走,自己依然坐在那里,安然自得,仰脸问我:你是谁?”慕容谐说着,自嘲摇摇头,“这有些人,哪怕日日对着,也不过是形同路人。但是另外一两个人,明明只是一面,却一辈子都忘不掉。我原先想要求娶你阿娘,但是她从未告知我家中排行。和我说的话,不过那一句‘你是谁’罢了。”慕容谐隐隐激动起来,“等到再见,她已经是我阿嫂,是我兄长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不甘心,不甘心啊!明明是我先遇见她,到头来,却还要叫她一声阿嫂。”

  “所以你就做了那样的事?”慕容定咬牙诘问。

  慕容谐摇了摇头,“对,我做了那样的事。求之不得,辗转反侧。我们鲜卑人从出生开始就是嗜血食肉的野狼,再怎么学汉人的那一套,骨子里头的习性改不了。我也不在乎所谓甚么伦理。她身边那个卫女,痴心妄想,愚蠢之极。三言两语就愿意为我所用。我和她一夜,没成想就有了你。”

  “我不是你儿子!”慕容定双眼血红,“我有阿爷,我的阿爷是慕容旻!”

  慕容谐讥讽一笑,“你现在还记得你那个阿爷长甚么样么?我教你习武,教你如何驯服烈马,甚至请了并州最富有才识的人来做你的师傅。你大点之后,想要出去建功立业,又是我上下打点,你说说看,我哪里不称职了?”

  慕容定被他一番反问问的无话可说,他喘着粗气,双眼瞪着他。

  “再说了,你哪里不像我的儿子?”慕容谐说着,目光里带上淡淡的骄傲,“你容貌就是得了我和她最好的地方,而这性情,和你温文如水的阿爷完全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几乎全跟了我,就连行事都是和我差不多的做派。”

  慕容定拳头攥紧,忍了又忍,额头上的青筋暴出老高。恨不得立刻叫慕容谐闭嘴,可是他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男人的一番话,他是真无话可以反驳。

  他的性情的确是和已经过世了的阿爷不一样,甚至是南辕北辙。不过众人只当他是没有长在父亲身边,没有受到教导。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段原因。

  “你——”慕容定气极,嘴唇都在哆嗦,“你说你喜欢我阿娘,那贺楼氏那个婆娘怎么算?”

  “我一段时间里都没有女人,贺楼氏是你阿婆塞给我的。”慕容谐面色淡淡,“对我来说,除了你阿娘之外,哪个女人都是一样的,两只眼睛一个嘴巴,除了姓氏不同之外,又有甚么不一样?姓贺兰还是贺楼,对我来说都没任何区别。”

  他这般说,慕容定哑口无言。他忽的站起来,胸口起伏。

  慕容谐抬头看他,“说起来,你才是我的长子。”

  慕容定咧了咧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这个位置就留给六拔吧!”他不欲再和慕容谐说下去,直接抬腿出门。

  走了一段路,见着清漪等在那里,他走过去,清漪见到他过来了,马上迎上去,“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果然老奸巨猾。”慕容定狠狠的哼了声,才哼出声,他想起慕容谐之前说的话,脸色又不好了。

  他这脾气,和慕容谐还真有几分相似。

  清漪一看就知道两个人恐怕是吵起来了。她轻轻拉了拉他,“阿家已经睡了,看着她精神不好。”

  “阿娘那里,要宁宁你多费点心了。”慕容定顿了顿,他低头拉过她的手,俊逸的脸上露出浓厚的孩子气,“怎么会多出这事来?”

  他抵着她的额头。

  清漪在心里叹息一声,手在他手背上摩挲,肌肤亲密接触让慕容定紧绷的脸上放松下来。

  “不管甚么事,我都在呢。”清漪对他一笑。

  慕容定望见她的笑容,心头上压着的那些烦心事化作青雾飘散而去。

  他站在她身旁,有些犹豫的道“我现在去看阿娘,阿娘会不会见我?”

  “阿家都已经睡了,去见她的话,恐怕有些不合适。”清漪拉住他的手,带着他往两人的居所走。

  “走吧,回去洗洗好好睡,这一天恐怕所有人都累了。”

  慕容定点头。

  看了一回孩子,两人洗漱妥当,并排躺在床上,慕容定在黑暗中向她这边靠拢,清漪侧过身来,主动靠过来。

  清漪握住他的手,“睡吧。”

  温暖从掌心传来,慕容定合上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慕容大尾巴狼嗷呜着扑向老大尾巴狼:本狼咬死你!

  老大尾巴狼狼爪一抬:我是你爸!

  慕容大尾巴狼狼脸着地

  谢谢小天使们的霸王票!!你们破费了!!=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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