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孤独若久
白宛终于来到简月身边，此时的树枝上已少了一半的树叶，就连上半部的枝条也枯萎卷曲，一副无精打彩的样子。
“……娘……”
简月近乎死寂的灵魂一阵震荡，飘忽中仿佛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那声音似有穿透虚空的能力，可以指引她走出这片漆黑之地。她开始奋力挣扎起来，但灵魂深处却又有个声音在喃喃道：
“太累了，挣扎又有什么用？以我之力根本不可能走出黑暗。就象以前一样，拼尽全力去做一件事，到头来却发现，呵，那根本是不可能成功的。太累了，这一辈子一直在修行，反而遗忘了太多的美好，错过了太多的幸福。如果这就是修行的代价，到不如做个平常的凡人，自由地活着，不再背负修行的重压。”
“……娘，醒醒，别做了魔傀！”
简月浑浑噩噩地飘荡着，距离黑暗区域中极致的漆亮洞口越来越近。忽而被这一声怒喊勾动了神智。她的眼皮动了动，脑中浮出一个词：魔傀？那是什么？似乎因着这个疑惑，一连串关于魔傀的记忆冲向她的灵魂，一时间竟激得她身躯颤抖。
魔傀：修士心生执念后为天魔所诱.惑，道心种魔，成为天魔的念力培源。待修士心魔暴发时，其魂为魔食，其身为魔傀！
简月突闻此记忆，登时有了一丝清明。她本身毕竟是名正道修士，风雨飘摇了一生，道心虽为天魔念力侵蚀，但仍有一丝刚毅在心。借着这一丝的清明，她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悲伤之余更有一种决断升起——宁愿立刻死亡，也不愿身为魔傀！
只是，心魔入侵又岂是轻松可以战胜的？她更是为天魔皇族盯上的念力培源，仅凭这一丝清明又怎能轻松逃脱？
心底的頽废念叨更加清晰，字字句句直剖本心，将她苦苦坚持的道心割得千疮百孔。
“除了依靠女儿，我什么都做不了。”
可是女儿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福，有了她之后，生活变得更美好！更充实！
“女儿不能修炼，却能养家糊口。我一个修士，空有一身灵力，却不能为她做什么。”
女儿是上苍赐予的最珍贵的宝贝。我即使不能为她做什么，却也能爱她、宠她、怜她、护她，一生，一世。
“没有女儿，我就是一最低阶的散修。功法垃圾，能力不足，冒险时寻不到机缘。灵石赚不到，丹药买不到，修炼14年才到练气5层。”
修行本就不是一帆风顺。功法垃圾，我却凭着它于30年内修到7层，后因重伤修为倒退，但也可曾凭一己之力斩3阶妖兽于剑下。自修行以来，我意诚道坚，又何惧道路坎坷？！
“这一辈子，我究竟干了什么？眼睁睁地看着双修伴侣死于敌手，我却无力救助，反到拼命逃亡。我究竟都在做什么……”
当时我怀有伴侣骨肉，为使伴侣血脉不至于断绝，才忍痛逃亡。并且只有保存实力，来日才可报仇血恨！3年后我手持利刃向敌复仇，三人中有两人修为都高于我，但我仍然以搏命之法将之全部斩杀！我这一生虽谈不上快意恩仇，但问心无悔！
白宛成功唤回了母亲的一丝神智，却不忍见她在心魔念力下苦苦挣扎。可天魔念力非修士本心不能化解，简月此番觉悟已然太晚。
悲伤凝刻在白宛眼中，她长叹一声，双手一叠——道道符文自双手叠舞中飞向半空。一道低沉的嗡鸣自虚空震荡而来，随即是一声仿佛来自遥远他方，又似近在耳边的轻笑。
白宛凝神守心，并不管那声音如何的充满魅力，只将手中法诀连连施展，尽快撑起净域，她要逆转天道助简月之魂进入冥界。
“呵呵，笑死人了。”那嘲笑的声音飘飘渺渺，时而在左，时而在右。又忽然温柔起来，仿佛谁人在耳边轻舔着嘴唇，低声呢喃：“你也知道，每这么做一次，你的元神就会多沾染一点魔念。想想看，你的至亲还有几人？你还要继续这么做多少次？呵呵，我已经等不及接收你的元神了。呵呵，嘿嘿，哈哈哈~~”
白宛老朽的面孔浮现点点悲伤，她轻摇着头，却毅然地将最后一个符文打了出去。
“唰……”枝条上的叶子由上至下急速沙化，瞬间便消失了23片，化成的绿光刚刚投入老迈的身体中就被消耗一空。枝条上只剩下最后的13片，米长的枝条也枯萎至一尺处。
简月的身边恍然间亮起银色光华，仿佛倒扣了一只琉璃光碗。一大团蠕动的黑雾被硬生生挤压到简月的胸口处，而她的头顶则缓慢地升起一个小巧的光人。那光人上升的如此之慢，其身上还缠绕着几丝黑线，正是魔念在阻止着她离开肉身。
域外晦心魔本身没有任何战斗力，乃是魔中极为特殊的一种存在。他们本无形无态，是魂魄力、元神力、仙魂力……等纯粹的精神能力量组成。为了生存壮大自身，他们诱.惑修士、仙人、甚至神，但除了诱.惑之道外，他们没有任何战力，一旦本体显形，很容易就被反杀——前提是被诱.惑者能够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面对无相这种天魔族，哪怕对其深恶痛绝也是无能为力。找不到本体，即便将他的念力斩杀千百次，对其来说也只是隔靴骚痒而已。如此，尽快将其念力驱除反而是最简单有效的方法，哪怕这期间他施尽全部本领，也无非是于一旁喋喋不休。
无需理会。如此足已。
为了支撑净域的开启，叶子不断地沙化，演化出的生机不断地补充到白宛的枯体，又流失到净域之中。很快3片叶子消耗不见，净域中的黑线仍顽固地缠绕在简月头顶。靡靡诺诺之音飘忽不定，极尽诱.惑之能，简月灵魂所化的小人面色挣扎，时而迷惑，时而纠结，时而冷漠，时而又悲泣痛苦。
“唰……”又是3片叶子消失，白宛颤抖着近前一步，大叫一声：“娘——！”
简月头顶的小光人一震，终于自黑线中奋力挣脱，向着净域之外冲去。自肉身处探出的黑丝嘶鸣着追赶其后，眼看就要再次抓住光人的小脚。
白宛一抖树枝，伴着她的咳嗽，一片绿叶化为绿线掠入净域击打在黑丝之上。“滋滋……”电光闪烁，黑丝痛苦地缩回肉身，光人趁机冲出净域。却不料洞府空中蹿出一道粗大的银色丝带，如龙似蛇闪电袭来，眼见就要卷上光人。白宛厉声一喝，2片绿叶瞬间脱离枝条化为绿光一闪而至，将那光人左右一拥牢牢护在其中。
银色丝带前端猛然张开大口，一声声虚无之声如环波冲向光人。光人骤然挣扎起来，竟有向银色丝带贴近的趋势。
白宛的眉头狠狠皱起，胸口似乎灼烧着一团火，刺激着她猛烈地咳嗽。但她却停止了绿叶向身体输送生机，枝条一抖又是2条绿电狠狠抽向银色丝带，而此时，枝条上只留下最后2片叶子。若是再拖延，她这具身体只能死亡！
似是看出了她的窘境，虚空中的声音又传来一阵的震荡：“呵~呵呵……”
银色丝带被电得缩水至三分之一，然而那靡靡然的声音仍未停。失了肉身的守护，光人很快就要迷失在诱.惑之中。白宛的身体几乎瘫倒在地，剧烈的咳嗽早已停止，剩下的却是喘不上气的窒息。她左手死死地扣着地面，枝条却又是一抖，一片绿叶再次从枝头消失，绿光大盛，眼看就要化为电光——
“咻~”
一点黑在洞中突兀地出现，须臾中扩张成一面黑镜。镜后是幽幽暗暗的波纹，一眼望去只觉得头晕眼花，几欲做呕。所以白宛并没有看它。银色丝带自镜面出现的刹那已消失不见，只有一声冷然阴沉的愤怒在回荡：
“哼。冥措。”
幽暗的冥界通道寂静了山洞，简月晶莹的白色灵魂仿如翩然的蝶，绕着白宛身周转了数圈，带着浓浓的不舍与眷恋，缓缓盘旋着，终于被吸入了通道。
白宛鼻头酸涩，眼眶沉重。元神中的一丝勾连“啪”地一声断开。从此除了她的记忆，世间再也不会有简月此人。
一声低低的叹息由远方空悠之处响起：“这是第几个了？”
白宛脸色微变，却仍是一脸坚毅。
那声音又道：“焚霄虽是一古久小华藏，规则却已臻至圆满。你好自为知。”
无相嘿嘿地笑着，不屑道：“焚霄？他还不配。她注定是我的！当然，你也不配。”
那声音只是淡然一声低笑，对无相这般色厉内茬的威胁毫不在意，冥界通道攸地关闭，只留下一团光华飘渺的银雾飘浮于半空。
那雾团缠来绕去，一会儿化为虚空飘渺人形，一会儿又是苍劲霸道的龙形，一会儿又转为小巧可爱的兽形。雾气弥漫，骤起骤消的无相悬浮于空，明明没有具体的形态，若是直视了他，却会看到最完美的皮相。他的声音近在耳边，非男非女，却直探人心。
那片脱落的叶子所化的生机在她体内缓缓流失，长枝已然枯卷至尾，散发的晶翠光芒仍将白宛枯老的容貌映出一点生机。她淡看无相一眼，双眸中映出的是一位虚空而立的斗士，他目光坚毅决绝充满昂扬的战意。白宛静静地道：“要战便战，不战就滚。”
无相轻笑着化出淡淡雾影，于白宛左右徘徊着。时不时细细拂过她的面颊，仿佛这张干瘪枯老的面容是世上最完美的情人之脸：“你呀就不要做白日梦了。早点将元神交给我，你周围的人还会得些安生，或许长生也不是毫无希望。”
白宛的双眼内满是漠然，丝毫未被这话击垮。她只是撇唇一笑，双眼再次睁开时依旧淡漠一片，悠悠道：“心不坚，道自毁。这怨不得任何人。”
“嘿……”无相发出怪笑，身形飘摇不定眼看就要消失，旁边突然出现一道黯绿寸芒。饶是他一直警惕在先，也没发现这道寸芒究竟从何而来。他顿时惊呼一声，慌慌张张地跌入虚空，幽绿寸芒却在身后狠狠一斩！大团大团的银色浓雾顿时溃散弥失，那绿芒犹如附骨□□直追而上，将他逃入虚空的半截身躯也全部击散殆尽！
“你——”妖媚之音满含震怒地喝叱一声，虚空震荡，似有万千念头破开重重界壁冲聚而来，想要将白宛的识海冲击溃散，夺魂摄魄。但那震荡也只是瞬间便又停止，无相发出一声不明深意的冷笑后再无声息。
白宛冰冷的视线停止在半空的一个点上，许久才不满地撇了下唇角。她原就不是一个大度的人，何况这无相已不是第一次捣乱破坏。若非其天赋特异，寻常手段不能彻底解决它，怎能让它一次又一次地纠缠不清！这一次借神木之力狠狠地斩去其数千个念头，此番重创，哪怕不能将其灭杀，也算顺了她胸间的一口闷气！
清冷的月光下，白宛一人独坐，手中的枝条已然消失，只余一枚翠叶在双指间。面前是简月坐化的尸身。随着时间的流逝，尸身渐渐碎裂，终于化为一捧粉尘。
她探了探手指，终无力地落在地上。望着那一地的灰，眼角有隐隐泪光淆然而下。
‘心道自然。我不怨，不悔。不恨，不痛。’
神叶飞沙，绿芒渐弱。空间轻轻一个波动，枯老的人影消失不见，孤寂的洞中只余一地月光。
从此，便又剩下她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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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
简月近乎死寂的灵魂一阵震荡，飘忽中仿佛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那声音似有穿透虚空的能力，可以指引她走出这片漆黑之地。她开始奋力挣扎起来，但灵魂深处却又有个声音在喃喃道：
“太累了，挣扎又有什么用？以我之力根本不可能走出黑暗。就象以前一样，拼尽全力去做一件事，到头来却发现，呵，那根本是不可能成功的。太累了，这一辈子一直在修行，反而遗忘了太多的美好，错过了太多的幸福。如果这就是修行的代价，到不如做个平常的凡人，自由地活着，不再背负修行的重压。”
“……娘，醒醒，别做了魔傀！”
简月浑浑噩噩地飘荡着，距离黑暗区域中极致的漆亮洞口越来越近。忽而被这一声怒喊勾动了神智。她的眼皮动了动，脑中浮出一个词：魔傀？那是什么？似乎因着这个疑惑，一连串关于魔傀的记忆冲向她的灵魂，一时间竟激得她身躯颤抖。
魔傀：修士心生执念后为天魔所诱.惑，道心种魔，成为天魔的念力培源。待修士心魔暴发时，其魂为魔食，其身为魔傀！
简月突闻此记忆，登时有了一丝清明。她本身毕竟是名正道修士，风雨飘摇了一生，道心虽为天魔念力侵蚀，但仍有一丝刚毅在心。借着这一丝的清明，她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悲伤之余更有一种决断升起——宁愿立刻死亡，也不愿身为魔傀！
只是，心魔入侵又岂是轻松可以战胜的？她更是为天魔皇族盯上的念力培源，仅凭这一丝清明又怎能轻松逃脱？
心底的頽废念叨更加清晰，字字句句直剖本心，将她苦苦坚持的道心割得千疮百孔。
“除了依靠女儿，我什么都做不了。”
可是女儿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福，有了她之后，生活变得更美好！更充实！
“女儿不能修炼，却能养家糊口。我一个修士，空有一身灵力，却不能为她做什么。”
女儿是上苍赐予的最珍贵的宝贝。我即使不能为她做什么，却也能爱她、宠她、怜她、护她，一生，一世。
“没有女儿，我就是一最低阶的散修。功法垃圾，能力不足，冒险时寻不到机缘。灵石赚不到，丹药买不到，修炼14年才到练气5层。”
修行本就不是一帆风顺。功法垃圾，我却凭着它于30年内修到7层，后因重伤修为倒退，但也可曾凭一己之力斩3阶妖兽于剑下。自修行以来，我意诚道坚，又何惧道路坎坷？！
“这一辈子，我究竟干了什么？眼睁睁地看着双修伴侣死于敌手，我却无力救助，反到拼命逃亡。我究竟都在做什么……”
当时我怀有伴侣骨肉，为使伴侣血脉不至于断绝，才忍痛逃亡。并且只有保存实力，来日才可报仇血恨！3年后我手持利刃向敌复仇，三人中有两人修为都高于我，但我仍然以搏命之法将之全部斩杀！我这一生虽谈不上快意恩仇，但问心无悔！
白宛成功唤回了母亲的一丝神智，却不忍见她在心魔念力下苦苦挣扎。可天魔念力非修士本心不能化解，简月此番觉悟已然太晚。
悲伤凝刻在白宛眼中，她长叹一声，双手一叠——道道符文自双手叠舞中飞向半空。一道低沉的嗡鸣自虚空震荡而来，随即是一声仿佛来自遥远他方，又似近在耳边的轻笑。
白宛凝神守心，并不管那声音如何的充满魅力，只将手中法诀连连施展，尽快撑起净域，她要逆转天道助简月之魂进入冥界。
“呵呵，笑死人了。”那嘲笑的声音飘飘渺渺，时而在左，时而在右。又忽然温柔起来，仿佛谁人在耳边轻舔着嘴唇，低声呢喃：“你也知道，每这么做一次，你的元神就会多沾染一点魔念。想想看，你的至亲还有几人？你还要继续这么做多少次？呵呵，我已经等不及接收你的元神了。呵呵，嘿嘿，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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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枝条上的叶子由上至下急速沙化，瞬间便消失了23片，化成的绿光刚刚投入老迈的身体中就被消耗一空。枝条上只剩下最后的13片，米长的枝条也枯萎至一尺处。
简月的身边恍然间亮起银色光华，仿佛倒扣了一只琉璃光碗。一大团蠕动的黑雾被硬生生挤压到简月的胸口处，而她的头顶则缓慢地升起一个小巧的光人。那光人上升的如此之慢，其身上还缠绕着几丝黑线，正是魔念在阻止着她离开肉身。
域外晦心魔本身没有任何战斗力，乃是魔中极为特殊的一种存在。他们本无形无态，是魂魄力、元神力、仙魂力……等纯粹的精神能力量组成。为了生存壮大自身，他们诱.惑修士、仙人、甚至神，但除了诱.惑之道外，他们没有任何战力，一旦本体显形，很容易就被反杀——前提是被诱.惑者能够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面对无相这种天魔族，哪怕对其深恶痛绝也是无能为力。找不到本体，即便将他的念力斩杀千百次，对其来说也只是隔靴骚痒而已。如此，尽快将其念力驱除反而是最简单有效的方法，哪怕这期间他施尽全部本领，也无非是于一旁喋喋不休。
无需理会。如此足已。
为了支撑净域的开启，叶子不断地沙化，演化出的生机不断地补充到白宛的枯体，又流失到净域之中。很快3片叶子消耗不见，净域中的黑线仍顽固地缠绕在简月头顶。靡靡诺诺之音飘忽不定，极尽诱.惑之能，简月灵魂所化的小人面色挣扎，时而迷惑，时而纠结，时而冷漠，时而又悲泣痛苦。
“唰……”又是3片叶子消失，白宛颤抖着近前一步，大叫一声：“娘——！”
简月头顶的小光人一震，终于自黑线中奋力挣脱，向着净域之外冲去。自肉身处探出的黑丝嘶鸣着追赶其后，眼看就要再次抓住光人的小脚。
白宛一抖树枝，伴着她的咳嗽，一片绿叶化为绿线掠入净域击打在黑丝之上。“滋滋……”电光闪烁，黑丝痛苦地缩回肉身，光人趁机冲出净域。却不料洞府空中蹿出一道粗大的银色丝带，如龙似蛇闪电袭来，眼见就要卷上光人。白宛厉声一喝，2片绿叶瞬间脱离枝条化为绿光一闪而至，将那光人左右一拥牢牢护在其中。
银色丝带前端猛然张开大口，一声声虚无之声如环波冲向光人。光人骤然挣扎起来，竟有向银色丝带贴近的趋势。
白宛的眉头狠狠皱起，胸口似乎灼烧着一团火，刺激着她猛烈地咳嗽。但她却停止了绿叶向身体输送生机，枝条一抖又是2条绿电狠狠抽向银色丝带，而此时，枝条上只留下最后2片叶子。若是再拖延，她这具身体只能死亡！
似是看出了她的窘境，虚空中的声音又传来一阵的震荡：“呵~呵呵……”
银色丝带被电得缩水至三分之一，然而那靡靡然的声音仍未停。失了肉身的守护，光人很快就要迷失在诱.惑之中。白宛的身体几乎瘫倒在地，剧烈的咳嗽早已停止，剩下的却是喘不上气的窒息。她左手死死地扣着地面，枝条却又是一抖，一片绿叶再次从枝头消失，绿光大盛，眼看就要化为电光——
“咻~”
一点黑在洞中突兀地出现，须臾中扩张成一面黑镜。镜后是幽幽暗暗的波纹，一眼望去只觉得头晕眼花，几欲做呕。所以白宛并没有看它。银色丝带自镜面出现的刹那已消失不见，只有一声冷然阴沉的愤怒在回荡：
“哼。冥措。”
幽暗的冥界通道寂静了山洞，简月晶莹的白色灵魂仿如翩然的蝶，绕着白宛身周转了数圈，带着浓浓的不舍与眷恋，缓缓盘旋着，终于被吸入了通道。
白宛鼻头酸涩，眼眶沉重。元神中的一丝勾连“啪”地一声断开。从此除了她的记忆，世间再也不会有简月此人。
一声低低的叹息由远方空悠之处响起：“这是第几个了？”
白宛脸色微变，却仍是一脸坚毅。
那声音又道：“焚霄虽是一古久小华藏，规则却已臻至圆满。你好自为知。”
无相嘿嘿地笑着，不屑道：“焚霄？他还不配。她注定是我的！当然，你也不配。”
那声音只是淡然一声低笑，对无相这般色厉内茬的威胁毫不在意，冥界通道攸地关闭，只留下一团光华飘渺的银雾飘浮于半空。
那雾团缠来绕去，一会儿化为虚空飘渺人形，一会儿又是苍劲霸道的龙形，一会儿又转为小巧可爱的兽形。雾气弥漫，骤起骤消的无相悬浮于空，明明没有具体的形态，若是直视了他，却会看到最完美的皮相。他的声音近在耳边，非男非女，却直探人心。
那片脱落的叶子所化的生机在她体内缓缓流失，长枝已然枯卷至尾，散发的晶翠光芒仍将白宛枯老的容貌映出一点生机。她淡看无相一眼，双眸中映出的是一位虚空而立的斗士，他目光坚毅决绝充满昂扬的战意。白宛静静地道：“要战便战，不战就滚。”
无相轻笑着化出淡淡雾影，于白宛左右徘徊着。时不时细细拂过她的面颊，仿佛这张干瘪枯老的面容是世上最完美的情人之脸：“你呀就不要做白日梦了。早点将元神交给我，你周围的人还会得些安生，或许长生也不是毫无希望。”
白宛的双眼内满是漠然，丝毫未被这话击垮。她只是撇唇一笑，双眼再次睁开时依旧淡漠一片，悠悠道：“心不坚，道自毁。这怨不得任何人。”
“嘿……”无相发出怪笑，身形飘摇不定眼看就要消失，旁边突然出现一道黯绿寸芒。饶是他一直警惕在先，也没发现这道寸芒究竟从何而来。他顿时惊呼一声，慌慌张张地跌入虚空，幽绿寸芒却在身后狠狠一斩！大团大团的银色浓雾顿时溃散弥失，那绿芒犹如附骨□□直追而上，将他逃入虚空的半截身躯也全部击散殆尽！
“你——”妖媚之音满含震怒地喝叱一声，虚空震荡，似有万千念头破开重重界壁冲聚而来，想要将白宛的识海冲击溃散，夺魂摄魄。但那震荡也只是瞬间便又停止，无相发出一声不明深意的冷笑后再无声息。
白宛冰冷的视线停止在半空的一个点上，许久才不满地撇了下唇角。她原就不是一个大度的人，何况这无相已不是第一次捣乱破坏。若非其天赋特异，寻常手段不能彻底解决它，怎能让它一次又一次地纠缠不清！这一次借神木之力狠狠地斩去其数千个念头，此番重创，哪怕不能将其灭杀，也算顺了她胸间的一口闷气！
清冷的月光下，白宛一人独坐，手中的枝条已然消失，只余一枚翠叶在双指间。面前是简月坐化的尸身。随着时间的流逝，尸身渐渐碎裂，终于化为一捧粉尘。
她探了探手指，终无力地落在地上。望着那一地的灰，眼角有隐隐泪光淆然而下。
‘心道自然。我不怨，不悔。不恨，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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